自进入十一月以后, 北庭就开始下雪了,一开始是细细的雪珠子,但下了一会就成了鹅毛大雪。
沈灼站在窗前眉头紧皱、满脸担忧, 突厥那里比这边还冷, 这里都开始下雪了,突厥那边早下雪了吧?表哥怎么还没回来?
自天冷之后, 沈灼就不怎么出门了, 可现在下雪了, 她反而天天出门了,每天都要在门口望一会表哥回来了没有。
镇北王见小丫头浑身裹得连脸都看不见了,还要坚持在门口等人, 不禁又好笑又怜惜,“阿湛若是回来, 肯定会有人提前回报的, 你也不用站在门口等。”
沈灼说:“我知道, 可我就是想在门口等。”
镇北王无奈摇头,劝不了儿媳, 只能让人在门房收拾了一个房间, 让她在房里等。见儿子、儿媳感情这么好, 他心中颇为欣慰, 夫妻就要齐心协力, 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沈灼虽天天去门口等表哥, 但慕湛是深夜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沈灼早已熟睡。不过她估算表哥这些天也要回来了,特地留了下人轮值,灶上也备好了热水,好让表哥回来时可以马上洗漱。
慕湛回来动静很小, 几乎没惊动任何人,等他洗漱过后回到房里,感受着房里温暖如春的温度,他微微笑了,挥退惊醒的庭叶,他悄然掀帘入内。
沈灼睡相很好,因屋里暖和,她晚上睡觉只盖了一条轻薄的丝绵薄被,两条胳膊也露在了被子外,慕湛听着她轻柔的呼吸声,积累了数个月的疲惫一下涌了上来,他小心地将小姑娘搂在了怀里,也合眼睡了。
沈灼是热醒的,入冬这么久,她第一次被热醒,她想蹬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但是压在她身上的被子却好像黏在她身上一样,怎么都蹬不开。
她眉头皱了皱,翻了个身,身体下意识地往凉快的地方挪动,可只动了几下就被人牢牢地抱住了,沈灼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有轻柔的风吹来,她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慕湛轻柔地替妻子扇了一会扇子,见她又睡着了,不由爱怜地亲了亲她睡得通红的小脸,让丫鬟把堂屋烧着的铜鼎熄了,继续搂着她睡觉。
他回来时就觉得房里太热,不过他担心夭夭身子受不住,才没让人把铜鼎给灭了,现在见她睡得都出汗了,慕湛就让人把鼎给灭了。
房里灭了四个取暖的铜鼎,温度很快降了下来,沈灼这会也不嫌弃被窝热了,安心地贴在热源上睡得跟小猪似的。慕湛反而睡不着了,他看着小姑娘甜美的睡颜半晌,终于没舍得惊醒她,而是将她搂得更紧地睡了。
沈灼第二天是自然醒的,镇北王府对女眷规矩宽松,她早起也不需要请安,她完全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沈灼为了不让人挑刺,一直卯时就起来了。
不过她晚上睡得早,中午又会午睡半个时辰,倒也不觉得缺觉,就是现在天气冷,饶沈灼自制力过人,都觉得早起有些难熬。
今天是她入冬以来,少有的自己醒来的时候,她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帐子里光线昏暗,还没到卯时吗?她伸手想去摸床头的水杯,却摸到了一个人,沈灼蓦地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躺在身边的人,“表哥?”
沈灼一离开温暖的被窝,就感觉到了外面明显的冷意,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慕湛“嗯”了一声,伸手又将她搂在怀里,“要不要再睡一会?”
他早醒了,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让他一到寅时就醒了。不过软玉温香在怀,他也难得懈怠一次。这段时间他风餐露宿,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就是在想妻子,现在将人实打实搂在怀里他才觉得安心。
沈灼又惊又喜地问:“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慕湛起身先倒了一盏陈茶给她漱口,然后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房里暖气这么足,别说是沈灼了,就是慕湛都渴了。
不过他才喝了一口漱口的陈茶,就觉一股凉意直冲头顶,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东西?小丫头稀奇古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沈灼早上起来习惯用薄荷花露漱口后再喝水,这样可以提神醒脑,她喝惯了,也没想到表哥没喝过这种东西,她喝了半盏温水后,迫不及待地问:“表哥你怎么不叫醒我?突厥那边是不是下雪了?你冷不冷……”
慕湛看了一眼她才喝了半杯的温茶,不答反问:“不喝了?”
沈灼不提防表哥会问这问题,她眨了眨眼睛摇头说:“不喝了。”她不渴了。
慕湛点点头,将她剩下的半盏茶水喝完后,在她困惑的目光,做了自己想了一夜的事情。
“表——”沈灼才说了一个字,微张的樱唇就被堵住了,两人不是没接过吻,可表哥对自己向来温柔,即便是接吻也是很温柔的,但这一次他特别凶猛,沈灼的唇舌都被他吸得发疼。
她呜呜咽咽地抗议,慕湛听着她委屈的呜咽声,不由微微苦笑,他放松了对她的桎梏,无奈地叹息道:“你这磨人精。”她真是老天爷派来制他的,都快折磨死他了。
沈灼没吭声,甚至连身体都没动一下,她知道现在的表哥禁不起任何挑拨,听着表哥无可奈何的声音,沈灼忍不住心软,她小声地说:“表哥,要不我们——”
她下面的话被慕湛堵住了,慕湛搂着小妖精柔软的身体,好半晌才平复下来,他轻声道:“别说话。”他本就冲动,听了她的话,他更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就算夭夭乐意,慕湛也不会现在碰她,万一她这时候有孕,她怎么熬过回京路上的颠簸?慕湛爱怜地拨开沈灼的额发,“我再抱你一会就好,是不是压得你不舒服?”
听着表哥温柔如水的声音,沈灼顾不上会不会刺激表哥,伸手环住了表哥的腰,头埋在他怀里,“没有。”表哥真好。
慕湛无奈又欣喜地感受着小丫头的依赖,“夭夭,你要快点长大。”
沈灼欲言又止,她想说夫妻亲近也不止一种方式,但又担心表哥多想,就没吭声了。
夫妻俩在房里相拥抱了好一会才起身,屋外轮值的丫鬟寂寂无声,直到慕湛喊人,大家都陆续端着铜盆、巾帕等物进来。
这时夫妻两人已经穿戴整齐,慕湛甚至已经洗漱过了,他不习惯洗漱还要丫鬟伺候,在他看来这些丫鬟就是碍手碍脚,他起身对沈灼说:“我一会就回来了。”
沈灼道:“表哥,你披上斗篷。”
慕湛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我知道。”慕湛推门去先去父亲的外书房。
镇北王早起来了,看到一大早就来找他的儿子,他错愕道:“你这么早就过来了?”他以为儿子儿媳久别胜新婚,起码也要下午来找自己。不看慕三这会还没起来吗?
慕湛没吭声,父亲不知道自己答应姨夫的事。
镇北王狐疑地望着儿子,他倒是没想过儿子、儿媳还没圆房,他第一反应是这小子不会装病装久了,真病了吧?
慕湛脸一黑,没好气道:“第五阏氏说阿波可汗这些年身体不怎么好。我派人查了查,阿波可汗从前年开始,时常一夜连御几女。”
慕湛虽然跟第五阏氏暂时结成了同盟,但两人的同盟十分薄弱,随时可以结束,第五阏氏的话慕湛也是将信将疑。
突厥皇庭没有汉人皇室规矩大,但可汗的身体情况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即便第五阏氏是阿波可汗的宠妃。慕湛自己是男人,很清楚对男人来说,宠和信任是两回事。
镇北王摸了摸下巴:“这也不代表什么,毕竟你阿娘走后,外面也有人传言我快病死了。”顾王妃没去世前,镇北王身边女人就没断过,孩子也一个接一个生。
但顾王妃去世以后,王府就没孩子出生了,镇北王甚至都不怎么招侍妾侍寝了。他倒也不是特地为亡妻守身,毕竟妻子在世时他没守过,她都走了,他更没必要了。可他就是提不起劲来,妻子一走,好像把他大半精神气都带走了。
慕湛:“……”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阿娘不乐意跟父亲说话了。
镇北王见儿子难得黑了脸,不由大乐,他对儿子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就是跟你阿娘一样,太古板了。不过你要知道女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你要真当正人君子,她们还不一定乐意。”
慕湛将叹息压在心里,都是老三的错!这么晚了还不过来,慕湛决定一会把他去校武场,这小子文不成、武也寻常,就这样还不用功,这可不行。
镇北王逗了儿子一会,见儿子都快绷不住那张谪仙脸了,才哈哈大笑地放过儿子,他丢了几个卷筒给儿子,“这是京城送来的信,都是给你的。”
镇北王跟儿子共享情报,但如果有些是儿子私下让人查的,他也不会私下翻阅,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秘密。
慕湛看到那些卷筒,笑容微敛,等回到自己书房后,他垂目看着这些没拆封的卷筒好一会,才动手拆开了蜡封。慕湛在去突厥之前,让京城的探子替自己查萧家行军粮配方。
慕湛要求到达京城时,正巧萧毅外出,探子就将萧毅带的行军粮配方都打听来了,干粮配方和慕湛这次带的干粮大同小异,甚至连护腕护膝面罩萧毅都有。
慕湛看着卷纸良久,突然冷冷一笑,不管夭夭和萧毅之前有过什么,她现在是自己人,不管萧毅给她影响再多,他都会将印记一一抹去,不过萧毅还真是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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