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宫里回来后,纪青雪已有好几日不见南宫炎,她也懒得向木青打听他的行踪。
云儿为她沏了一杯茶,轻声劝道:“王妃,你就别再和王爷置气了。”
纪青雪没有作声,其实云儿这话说得并不全对,她并非在与南宫炎生气,她只是不喜欢南宫炎这个样子。
纵然她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是这南宫炎是最捉摸不透的一个。
她很讨厌这种猜不透的感觉,就好像行走在一片浓浓的雾霾里,只能摸索前进。
纪青雪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好端端的我想他做什么,影响本小姐心情!
她拉着云儿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云儿,我们上街逛逛吧,在府里我待得都快发霉了。”
云儿叹气,她家王妃一天除了吃睡,便净想着玩儿了。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叫卖声,店肆客人的交谈声……各种嘈杂的声音都充斥着纪青雪的耳朵里,显得十分热闹。
只是与这热闹场面形成鲜明对比,便是纪青雪拉得老长的臭脸。
原本好不容易硬拉着云儿上了街,准备出来散散心的,可谁知那木青非要跟着一同前来。
“我说,我们女人家的事儿,你干嘛非得拌和进来?”纪青雪转身看着身后的木青,很是无奈道。
木青则是十分恭敬地答道:“王爷让木青保护好王妃你的安全,所以自然王妃你去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
纪青雪翻了个白眼,这个木青就和他主子一个样,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就算偶尔露个微笑,也怎么看怎么渗得慌!
有这么一尊大佛跟着,她脸上简直如同刻了几个大字——生人勿近!
纪青雪用商量的口吻同木青说道:“木青你先回王府,我和云儿逛一会儿就回来。”
“万万不可,王爷吩咐了……”
“你打住!我让你跟着就是了!”
这话从出门到现在,她已经听过许多遍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纪青雪恨得直磨牙,在心里已经拿金针扎了南宫炎几百回了,人不在王府还得派个眼线在自己身边,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无奈之下,纪青雪只能让他跟着了,三人就这么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忽然看到不远处很多人围在一起,也不知是在看什么热闹。
纪青雪拉着云儿就往里凑,那人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啊,纪青雪凭自身的优势灵活地游走于缝隙之间,刚挤到最里面就发现地上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那女子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眼泪一直往下淌,对面的男人晃着手里的钱袋,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个贱人不是说没钱了吗?那这又是什么?还敢骗老子!”
那男人边说还边往那女子肚子上踹了几脚,他朝女子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
临走前,他还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女人就天生的贱骨头!”
纪青雪站在人群里听了好一会儿才听了个事情的大概。
男人在这周围里是出了名儿的嗜赌成性,原本家底还算殷实,全被他拿去填了赌坊那个无底洞,连爹娘也被他气得抑郁寡欢,双双离世。
最可怜的要属他的妻子了,怀了孩子还到处给人做零工赚些钱,来养活自己。
可是每次赚的钱,她还没有揣兜儿里捂热,就被那男人抢了去,稍有不顺他心意,免不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日子过得十分困苦啊!
云儿眼里浮现泪光,扯了扯纪青雪的袖子:“她真是太可怜了!”
纪青雪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也怨不得旁人。
纪青雪刚准备离开,忽然发现有人扯住了她的裙子,她低头一看,是地上的女子。
她额间冒着豆大的汗珠,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却还是竭尽全力地向纪青雪乞求着:“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纪青雪出于职业的本能,见此情形,她猛地蹲下了来问女子:“你可是动了胎气?”
女子艰难地点头:“姑娘,救救我的孩子!”
救人要紧,已来不及容纪青雪多想,她回头朝人群外的木青吼道:“木青快来帮忙!”
闻声,木青立马赶了来,纪青雪扶着女子起身:“木青快,送她到最近的客栈!”
木青二话不说,抄起女子就往人群外走去,纪青雪与云儿紧随其后。
一路上那女子一直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而且声音在慢慢地弱下去,仿佛快坚持不住了!
等一行人赶到了客栈,木青怀中的女子已经昏厥过去了,纪青雪冲进客栈对小二吩咐道:“给我一间厢房,救人要紧,快!”
小二连连点头,立马领着他们去了厢房。
“木青,将她放到床上去!”
木青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纪青雪立即上前为她把脉,可是刚一搭脉,纪青雪就蹙起了眉头。
云儿眼里盛满了担忧:“王妃,她情形如何了?”
纪青雪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云儿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木青一把给拉住了,木青向她使了使眼色,意思让纪青雪一个人静静,她会有办法解决的。
纪青雪拿出一根金针在女子头上轻轻下了一针,不多时,女子便悠悠转醒。
她刚醒来,纪青雪就神情严肃地问她:“你可知你身患隐疾,体质太弱,根本就不适宜怀孕。”
女子无力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坚持要这个孩子,也许他会要了你的命!”
纪青雪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真是愚笨至极!
以她的体质,孩子能在她肚子里安然无恙的待到现在实在属不易了,现在她动了胎气,而且她已然有了血崩的迹象,孩子与大人只能选择保一人了。
“其实若你选择放弃这个孩子,我也有把握能够让你活下去!”
女子轻轻拉着纪青雪的手,笑中带泪:“姑娘,不必了!我知道我命不久矣,而他是我生命的延续,他会代替我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所以我希望你能救他!”
若我不能亲自看着他来到这世间,请在他懂事以后告诉他,娘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云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小姑娘性子软,见不得这样生离死别的事儿。
木青黑着脸看着云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身上擦,想阻止,可是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又让他着实不忍。
女人就是麻烦!木青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
纪青雪直直地看向那气息已经弱下去的女子,郑重承诺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孩子!”
听了到这句话,那女子像放心了一般,抓住纪青雪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她执起那女子的右手,尚存有微弱的脉搏,那是孩子的心跳声。
纪青雪回头看着木青:“你身上可有匕首,要削铁如泥的那种!”
“有。”
木青从要袖管里取下绑好的匕首递给她,此刻他与云儿皆不知纪青雪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纪青雪轻柔地解开了那女子的衣衫,使女子赤身**的平躺在床上,她用手在女子的肚子上比划了几下,然后在木青和云儿一脸的呆滞中,一点点剖开了她的肚子。
一刻钟以后,纪青雪取出了她腹中的孩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王……王妃……”云儿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妃刚刚的举动未免也太惊骇了些,竟然直接剖开了那人的肚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纪青雪将满是血污的孩子交给了云儿,自己则开始穿针引线,一点点为那女子缝合着身体。
纵然纪青雪医术冠绝,可是终究也留不住阎王爷要带走的人,所以,她希望能让她走得体面一些。
缝合完身体后,纪青雪替她一件一件穿好了衣物,她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床上的女子,神情极为虔诚。
你生了一个儿子,我刚刚给他想了个名儿,就随我的姓,叫纪岁安,希望他日后能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我想这也是你所期望的吧。
纪青雪抬头,胸口涌动着莫名的杀意,她现在很不痛快!
纪青雪扫视着女子全身上下,最后视线落在了她头上破旧的木簪上。
她抬手取下了那根木簪,认真地说:“我接受你的委托!”
纪青雪将那木簪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自己的贴身之处:“我出去一趟,云儿,孩子交给你们了!”
木青和云儿都没有出声,连气息都压得很低,此刻纪青雪浑身浴血,阴冷的表情像是从地狱回来的修罗一般,太可怕了!
“王妃,你要去哪儿?”最后云儿还是壮着胆子问她。
纪青雪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她笑着说:“去完成委托人托付的任务。”
什么任务?
杀人。
纪青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徒留了木青与云儿两人在房里抱着一个满是血污的男婴发呆。
半晌,木青用胳膊肘捅了捅云儿,问:“你们家小姐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云儿呆滞地回了一句:“偶尔……吧。”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这纪家千金果真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家闺秀,但若是她对王爷有任何威胁,可就别怪他……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云儿急忙哄着他:“乖,咱不哭,不哭啊!”
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