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轻羽暗暗观察着小景的神色,也不催促他,只耐心地等待着小景开口。
“妈咪……”
小景终于开口,却忽然一头扎进了迟轻羽的怀里,小手紧紧地圈住迟轻羽的腰,倒是把迟轻羽吓得心里一紧,连忙轻抚安慰。
“我看书上说人要是死了就永远见不到了……是真的吗?”
从安慈殿回来之后,他偷偷翻了许多书,得到的答案都是这样的。
“理论上来说,是真的。”
尽管十分不忍在这个时候就跟小景谈论如此残酷的话题,可迟轻羽更不忍编什么“善意的谎言”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小景会突然有了这样的疑问?
怀里的小朋友一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顿时难以接受的哽咽了起来,迟轻羽温声哄了良久之后小景才渐渐收起了眼泪。
“小景昨夜实在是渴了,起床找水喝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听到了太祖母和常嬷嬷的对话。”
小景一边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展开叙述。
“太祖母说她近日总是感觉身上疲乏的狠,还说能感觉到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常嬷嬷安慰太祖母说她的身体硬朗着呢,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一定可以看到小景平安长大,可是小景明明就看到了常嬷嬷偷偷抹掉了眼泪,小景觉得常嬷嬷是在骗太祖母吧……”
“太祖母后来又说,其实她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怕死了,就是放心不下,舍不得小景,也舍不得父王……”
“妈咪,小景一点也不想让太祖母死,小景想以后也能常常看到太祖母……”
听着小景的叙述,迟轻羽也动了恻隐之心,皇太后那个位子看似万人之巅,可说到底,太后也只是个在深宫中困了一生的可怜女子罢了……
而生老病死,更是无法违逆的自然规律……
“小景啊,虽然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其实因为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所以每个人都会有面临死亡的一天……”
迟轻羽叹息着说完,本以为小景会接受不了,甚至会哭闹一场,谁知却见小景突然抹干了眼泪,强忍住哭腔道。
“妈咪,小景有一个请求,小景想要去宫里再多陪伴太祖母一段日子。”
小景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心智已经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
“小景是个好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揉揉小景的脑袋,迟轻羽欣慰的鼓励道。
午后,迟轻羽便为小景简单收拾了些细软,然后将小景送去了安慈殿里。
近日秋高气爽,医馆的病人都少了许多,迟轻羽难得有清闲时光,却没给自己放松的时间,每日都埋首于自己的药房里,潜心研究,试图研制一些能够帮到太后的丸药。
那到底也是谢启然和小景的至亲之人……
“有人活着吗?快给本少爷把迟轻羽出来!”
医馆安静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道语气十分不善的嗓音。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纸扇“啪”的一声重重拍到了木制柜台上。
厅内其他零散的看病的百姓立即看了过去,小声地议论着。
“这是谁呀?来势汹汹的,看着就不是个善茬。”
“咦?这位好像是罗府的少爷,叫什么罗云书的吧……”
“听说迟大夫以前就是这位罗少爷的夫人呢……”
“何止是以前,我听说罗少爷至今也没有写下休书呢……”
听到周围快速传开且有愈演愈烈趋势的议论声,灰衫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的,您是找迟大夫吗?”
小药童闻声连忙从药台后绕了出来,礼貌笑着招待道。
只是他上下仔细地将人打量了一番之后,也实在没看出来此人哪里像个病人的模样。
“什么迟大夫?她乃是我们罗府的少夫人!”
灰衫男子随手展开纸扇,语气轻蔑道,不是罗云书又会是谁?
“这……”
小药童一听到罗姓,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脸上堆起了小心的笑容。
“罗少爷请随小的先到后厅喝杯茶,我们迟大夫随后……”
“别想着耍花招,本少爷就在这里等着!”
没等小药童说完,罗云书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
他就要在这里闹,才能让更多的人看见。
“好的……”
遇到这种无赖的人,小药童也实在没招,退下去找人去了。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罗云书早已等的直冒火,迟轻羽才终于悠悠然的出现在前厅。
“迟——”
罗云书两眼冒火,恨不能揪起那个慢悠悠的身影狠狠的暴打一顿。
“哟,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
抢过罗云书的话头,迟轻羽刻意笑的十分嘲讽。
“本姑娘医术不精,实在治不好脑残之症啊……”
“哈哈哈哈……”
四散在大厅中看热闹的人一听迟轻羽的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还不快给本少爷滚!”
罗云书脸色憋的发青,凶神恶煞的脸比那地狱的恶鬼还要丑陋上几分。
“看来这罗老夫人的身体确实是不行了,不然怎么多日未见,罗公子愈发没有教养了呢?”
实在不是迟轻羽嘴毒刻薄,只是一见罗云书那无赖做派,是个人都想上去踹两脚。
听到迟轻羽提及自己的母亲,罗云书眼睛里的凶狠之色一闪而过,若不是这个离经叛道的恶毒女人,母亲也不会被气得一病不起。
“迟轻羽你休要得意,本少爷今天过来就是收拾你的!”
罗云书愤恨地将手中的扇子捏的咯咯作响,恨不能把扇子当成迟轻羽当场给折了。
“收拾我?”
罗云书越暴躁,便越衬托出迟轻羽的泰然自若,也愈发显得罗云书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罗公子身为朝廷命官,却无故大闹医馆,恐吓百姓,不知道官府会先收拾谁呢?”
不知为何,迟轻羽总觉得今日罗云书的脾性,未免有些过于沉不住气了……
“呵!你少拿官府来吓唬我!”
罗云书不以为意的冷笑出声,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戳着红印的纸来。
“我这里一份是大理寺开出的文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此事可由罗府私了,这另一份是你我当日的结婚契书,这上面可摁着你的指印呢,你是抵赖不掉的!”
“就算官府在这,也不敢拿本少爷怎么样,本少爷今日一定要将你这个贱妇压回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