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住口!孽子!”皇后只觉得心疼欲裂,捂着胸口跌坐在软塌上,指着三皇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大惊,忙得又上前查看,给皇后拍背,皇后一把推开他,一脸怒火腾腾,三皇子心里后悔不已,又是欲哭无泪,再开口,声音都带着暗哑了:“儿臣知道,母后都是为了儿臣,儿臣……儿臣明白母后的一番苦心,儿臣也感激母后,的确是……是儿臣不争气,让母后失望了,可是母后,儿臣……儿臣实在是太累了……”
再也说不下去了,三皇子跪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皇后哪里还有什么怒气?此刻就只剩下心疼了,忙得俯身去扶三皇子,三皇子却怎么都不肯起身,仍旧那么跪着,呜呜咽咽地跟皇后道:“母后,您……您就收手吧,儿臣知道您不甘心,可儿臣就……就甘心吗?可是咱们又还能有什么法子?”
皇后强声道:“怎么没有?只要你听母后的,母后就能让你如愿!”
“真的吗?那母后打算怎么让儿臣如愿?”三皇子仰起头,扭曲狰狞的脸上满是泪水,他绝望地看着皇后,“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父皇并不在意的芳佳身上?还是母后又要放下身段,再次求舅舅一家?”
一提到芳佳跟邓氏一门,皇后便就似被人扼住了喉头一般。
就像三皇子说的那样,万岁爷并不在意芳佳,就算皇后在芳佳身上如何下功夫,把她变得几乎跟元后一模一样,万岁爷也没有因此多看芳佳一眼,再说邓氏一门,之前皇后派人去请邓夫人入宫见面密谈,但是得到的回应却是,邓夫人偶然风寒,不宜入宫面见贵人,免得冲撞皇后凤体,到现在,所谓的风寒都还没好,更不可能入宫了。
芳佳那草包派不上用场,邓氏一门又是这样的态度,皇后如何不心凉?
可她……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辛苦栽培的儿子做不了太子,不甘心眼见着仇人上位,也不甘心自己能够一眼望到头的可悲下场。
“清晖,你别着急,总会有法子的,母后一定会想出万全之策的,”皇后不住口地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三皇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要相信母后!相信母后!”
三皇子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该说的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力感。
“母后,您该歇着了,别胡思乱想,好好儿睡一觉。”
……
那并不是三皇子跟皇后之间爆发的最后一次争吵,随后几天,他跟皇后还有争执,只不过已经是皇后单方面的歇斯底里了,三皇子几乎都没有说过什么,这更加激怒了皇后,就像是今天,好不容易三皇子把皇后送回了寝殿,好不容易,皇后总算睡下了,三皇子一个人坐在死寂的宫殿中,从头到脚,一身疲惫。
快些到月底吧!
父皇快些给他圈地封王外放吧!
那样的话,母后就会彻底死心,他也能得到解脱。
他再也不想在这座熟悉又冰冷的宫殿里待下去了,他想快些离开,永远都别再回来。
“微臣见过殿下,给殿下行礼。”
三皇子正失神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进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拎着药箱进来的姜承。
三皇子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鼓凳,示意他坐下说话。
姜承为三皇子治了三年的病,两人已经十分熟络了,比起在皇后娘娘面前的紧张,在三皇子面前,姜承明显就放松了不少,他在鼓凳上坐下,一边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来,放在了小几上。
“殿下请。”
三皇子挽起袖子,将手腕搁在上头,姜承手指搭在上面,跟从前一样,为三皇子请脉,突然就听着三皇子道:“姜承,你肯不肯离京?”
姜承闻言,面露诧异,看向三皇子:“恕微臣愚钝没听懂,还请三皇子直言。”
三皇子收回手臂,沉声道:“本宫最近可能会离京,但是本宫的身子情况,身边又离不开郎中,你又是一直顾看本宫身子的,所以本宫便就想着,将你带着一并离开京师,你可愿意吗?”
见姜承面露难色,三皇子又道:“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愿意的话,本宫会将你的妻儿老小都一并带上,本宫保证往后你们一家老小这辈子的富贵荣华。”
姜承撩起眼皮看了看三皇子,眼中闪出几丝迟疑,不过旋即就消失不见了,姜承跪倒在地,跟三皇子叩头道:“微臣全家都愿誓死追随三殿下!请三殿下放心!”
三皇子松了口气儿,他这样的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姜承他也用习惯了,外头的郎中,他还真是不放心,当下,三皇子忙得俯身将人扶了起来,一边又问起了自己的病情。
姜承道:“殿下的状况要比从前好了不少,相信殿下自己也有体会。”
姜承这话说的不假,三皇子如今发病的频率明显降低,但是三皇子却并未因此觉得欣慰,反倒是忧心忡忡,因为上一次发病跟之前都不一样,不再只是单纯地嗜血杀人,而是……
三皇子都不敢回想当时的情形,他对此十分担心,虽然难以启齿,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为什么跟从前发病的情况不、不相同?为什么会……会有那样的行为?”三皇子磕磕巴巴,遮遮掩掩,问得很艰难。
姜承听罢,却并不担心,反而给三皇子宽心道:“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之所以跟从前发病的情况有所不同,依微臣来看,如今殿下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人之大欲,不可避免,在发病的时候就更难控制了,不过待日后殿下娶妻之后,应该便就不会如此了。”
姜承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三皇子今年都十八岁了,这年纪的皇子,大都已经有了男欢女爱的体验了,房中也不缺暖床之人,但是三皇子顶着这张可怖扭曲的脸又一直养病,哪里会有男欢女爱的心思?倒是今年,三皇子的身子骨比从前好了不少,虽然脑子里头未必会想那档子事儿,可是一旦发起病来,便就似一头癫狂的兽,这身子可就不受控制了,做出那档子事儿,也就不难理解了。
三皇子闻言,不由眉头紧皱,比起嗜血杀人,畜生一样的行径更让他不能忍受,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问姜承道:“有没有暂时压制……那事儿的药?”
三皇子可不想在这个档口再闹出事儿,尤其还是那种恶心的事儿,他自己越想就越恶心,好在那晚的事儿没有传出去,要不然的话,他真要一头撞死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能顺顺利利挨到月底,然后封王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