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却比他之前猜想的要好许多了。
邓渊面色阴沉,明显显对万岁爷的安排不满,不过他却也不敢反抗,他心里十分清楚,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最大限度地证明三皇子跟皇后的清白,也是最大限度地保住他们邓氏一门,而这就不得不让他暂时放下对赵清明的仇视成见,甚至还要示好,这让邓渊倍感屈辱,却也不得不忍了。
“安王殿下以为我们现在该从何查起?”邓渊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沉默。
“自然是从那个叫姜承的太医查起,”赵清暄很给邓渊的面子,没有冷着邓渊,不过一开口就忍不住一声叹息,“不过怕是不易,御林军侍卫晚到了一步,姜府已经人去屋空,虽然拖家带口跑不了多远,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追上,可最怕的就是追上的不是活人倒是一家子的尸身,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棘手了。”
邓渊也知道是这个理儿,自是心急,跟赵清暄道:“不止要查姜承一家子的下落,还要彻查太医院,姜承在太医院任职多年,如今证实他心怀叵测,又在三皇子的汤药里头做手脚,势必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太医院药材管的极严,他是怎么在三皇子汤药里头做手脚的?又给三皇子下了什么药?那药又是从何而来?太医院里头可有他的同伙?这些都要查查清楚。”
赵清暄点点头道:“本王也是这样想的,既如此,那咱们现在就从太医院那边查起,好在父皇已经派人接管太医院了,咱们这就过去看一看已经审的怎么样了。”
邓渊忙不迭点头:“殿下所言极是,殿下请。”
真是难得从邓渊嘴里听到这样客气的话,赵清暄瞥了邓渊一眼,也没说什么,当下抬脚就朝太医院走,邓渊忙不迭跟上,打量着赵清暄的侧脸,欲言又止了好不天,直到远远瞧见太医院了,邓渊这才硬着头皮开口:“殿下,从前微臣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今想来,微臣真是悔不当初,还请殿下能给……给微臣将功补过的机会。”
赵清暄闻言一时惊得都站住了脚,他看着邓渊,心里眼里都是诧异。
刚才他就觉得邓渊的态度客气得过分,他跟三皇子、皇后乃至邓氏一门的梁子结的不可谓不深也不可谓不久,而且只要那场大火的真相一天不解开,这梁子也就一天不能化解,如今因为三皇子出了这档子的事儿,双方才不得不暂时放下梁子,合力调查,但是双方也都心知肚明,这不过就是暂时的,甚至在这暂时的合作期间,他们还会出于彼此监督的状态。
所以邓渊的态度客气的让赵清暄觉得意外,他哪里想到更意外的还在后头。
邓渊这是什么意思?
是担心自己对他们落井下石不得不示好服软,还是真的彻底投子认输、甚至有归顺之意?
赵清暄不甚明白,稍稍顿了顿,然后沉声道:“邓大人尽管放心,本王既是奉父皇之命调查此案,便会全力以赴,绝不会掺杂私心。”
赵清暄这是在试探,邓渊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忙不迭又道:“殿下一贯秉公处事,微臣对殿下只有敬重并无揣测怀疑,只是从前因为一些误会,让微臣没有为殿下效力的机会,如今,微臣恳请殿下网开一面,相信微臣的忠心。”
忠心?
赵清暄不由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邓渊。
邓渊这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自是有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并不觉得多意外了。
邓渊本就不是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虽然谈不上是墙头草,却也是个晓得择木而栖的。
当初三皇子被大火毁了容,皇后一直精心照料三皇子,可是邓渊已经开始琢磨邓氏一门的后路了,也是邓渊率先盯上的五皇子,如今,三皇子出了这样荒唐不堪的事儿,即便事后查清三皇子是被人陷害,但是三皇子的名声无疑是坏透了,连皇后都要受到牵连,自然没什么前途可言,这事儿才出了多久?邓渊便就心思活络地跑到赵清暄面前大谈忠心了,对自己的亲妹还有外甥这是说丢开就丢开了呢。
邓渊这变脸的功夫,真不可谓不快,尤其还是对着一向势同水火的大皇子赵清暄。
赵清暄心里自然是看不上邓渊,不过却也不会撅了邓渊的面子,尤其邓渊还是刑部尚书,这位置不可谓不重要,若是能将邓氏一门纳入麾下的话,自然对他大有裨益。
不过,他也不能指望邓渊口中的所谓“忠心”。
出了这样大的事儿,邓渊想免受皇后与三皇子牵连,甚至还可能想跟皇后、三皇子彻底切割干净,所以就想到了他这个安王殿下,而他则看重了邓氏一门在朝中的势力,虽然不能做到彼此信赖,但是各取所需却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赵清暄对邓渊微微点了点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邓大人为朝廷效力数十年,乃是名副其实的国之栋梁,邓大人对朝廷的忠心,谁又能否认?”
邓渊闻言,原本忐忑不安的一颗心,顿时喜不自禁了起来,虽然面上还维持着镇定,但是眼里却已然开始放光,跟刚才的一身郁气森森全然不同,当下邓渊忙不迭冲赵清暄躬身道:“微臣谢过殿下。”
“邓大人客气了,”赵清暄居高临下打量着邓渊,淡淡道,一边抬脚继续朝太医院走,“邓大人,咱们还是快些去太医院吧,可别耽搁了要事儿。”
“是,殿下请!”
……
是夜。
三皇子在经历了大半日的疯狂以及昏迷之后,天黑了,人才醒过来,还未睁开眼,从头到脚的疲惫感就潮水一般袭来,三皇子觉得疲惫极了,似是打了一场大丈一般,先是眉头紧蹙,随即却又浑身僵硬,然后蓦地睁开了眼,满眼皆是惊惧无助。
每一次“做噩梦”,醒来之后,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疲惫异常,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搏斗一般,但是如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他以为自己以后再不会“做噩梦”了,尤其是在服用了姜承给他新调制的药之后,三皇子对自己就更加有信心了,他觉得只要自己忍住,只要药不停的话,他应该可以永远告别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可是现在……
很明显,他,他又“做噩梦”了。
在稍稍的混沌之后,噩梦的内容在三皇子脑中重现,三皇子的眼神满是惊惧绝望,扭曲可怖的脸,都开始微微抽搐起来,不知脸,还是浑身上下,根本就停不下来,不止于此,三皇子的身上,更是大汗淋漓。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是怎么就冲到芳贵人宫苑里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