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此之外,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虞初心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路过的婢子发现了他,那婢子上前好奇地问他在做什么,他这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没有搭理那婢子,然后便就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虞先生难道是病了?脸色白的都渗人呢。”那婢子看着虞初心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
……
御书房。
施河照常来为万岁爷请平安脉,也照常禀报了皇后娘娘跟陈贵妃如今的情况。
皇后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地遭罪呗,没什么可说的,倒是陈贵妃眼看着是不行了,自从那天万岁爷去陈贵妃宫里一趟过后,陈贵妃的病情就更是一落千丈,都用不着施河加重药量,陈贵妃眼瞅着也要撑不下去了。
陈贵妃病情的恶化程度,是万岁爷没有想到的,之前他在陈贵妃宫里是亲眼见着陈贵妃的,瞧着似乎情况还不坏,能喊能叫的,也就是看着疯疯癫癫的骇人,不过应该是还能拖上一阵子的,如今听施河这么说,万岁爷难免惊诧,问道:“陈贵妃还能撑多久?”
“回万岁爷的话,就陈贵妃目前的病情,只怕是熬不到……六月了,”施河躬身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下,“如今陈贵妃已经吃不进东西了,就全靠着汤药跟水熬着呢。”
万岁爷闻言,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倒不是在乎陈贵妃的死活,而是陈贵妃一死,四皇子这个亲生儿子便就得回京奔丧了,若是换在别的时候还好,偏生却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京师里头正憋着一场大乱呢,万岁爷也正一门心思地等着趁乱将安王与秦王一网打尽呢,这个时候,他自是不想有皇子被卷进来的。
他当初为什么一股脑儿地将三位皇子外放出京?也是存着放出皇子,好甩开膀子出手收拾安王秦王的打算。
所以即便卫老国公病入膏肓,没有几天好活了,他也没有派人去嘉善传话,让赵清明夫妇回京准备着为卫老国公奔丧。
但是陈贵妃不同,她是后宫里头除了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女人了,也是众人眼中多年以来最得盛宠的女人,所以陈贵妃一旦病故,万岁爷是势必要为陈贵妃置办一场隆重丧礼的,而四皇子这个陈贵妃的亲生儿子,又怎么能不到场呢?
所以,四皇子必须要到场。
万岁爷越想眉头就拧得越紧,顿了顿,他沉沉看着施河,缓声问道:“陈贵妃当真就必死无疑了?就不能再多拖一段时日了?”
施河心里不由抱怨不止,陈贵妃原本不过就是小病,当然是不可能致命的,更加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恶化到入境章这地步的,还不是万岁爷一手造成?是万岁爷让他在陈贵妃的药里做手脚,是万岁爷一门心思地要置陈贵妃于死地,就在几天前,万岁爷还让他继续给陈贵妃加重药量呢,一副恨不得陈贵妃当场咽气儿的架势,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可是如今万岁爷却又变了主意,想让陈贵妃再多撑一些日子。
将活人变成死人轻而易举,可是将死人变成活人,那就是天方夜谭了,即便陈贵妃如今还没死,不过也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施河心里叫苦不迭,当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十分艰难地跟万岁爷道:“微臣无能,请万岁爷降罪!”
连施河这个太医院院首都是束手无策了,那就更不用说别的太医了,当下万岁爷的面色难免就更难看了,他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施河,心烦不已,摆摆手,没好气儿地道:“朕都不知养你这废物做什么?只会下跪求饶,除此之外竟是一无是处了,还不快滚下去?一味儿死跪着故意让朕生气吗?!”
“微臣告退!微臣告退!”施河自然不敢多待,当下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慌里慌张退了下去。
施河走后,万岁爷的脸兀自阴沉着,端着茶杯半天一言不发,明显显还在为陈贵妃的事儿生气,候在一旁的赵德安用余光打量着万岁爷,顿了顿,然后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拎着一壶新茶走到万岁爷面前,重新为万岁爷斟了杯茶,一边含笑道:“如今是一天天热起来,万岁爷又是个苦夏的,按照施太医的叮嘱,万岁爷也该隔三差五喝一喝凉茶了,万岁爷请。”
万岁爷此时哪儿有喝茶的心思?不过听着赵德安这一番话,万岁爷却是心中一动,打量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凉茶,万岁爷不由点了点头……
凉茶,凉茶。
不错,天热了,可不就得喝凉茶嘛。
万岁爷从赵德安手中接过凉茶,抿了一口,然后缓声道:“是啊,这天儿是一天天热起来了,也该是到用冰的时候了。”
宫里是有冰窖的,在冬日的时候,内务府会专门派人去京师周遭的河湖之上,将里头的厚厚的冰层凿开,然后制成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大冰块,再将这起子冰块给运到冰窖里头保存,以便于在来年夏日的时候,取出冰块来为宫中的贵人们消暑。
万岁爷说的用冰的时候到了,其实按照宫里的规矩,一般都得到五月下旬之后才会开始用冰,不过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儿?
当即,赵德安忙不迭躬身道:“万岁爷所言极是,今年暑气来的早,比往年都热了不少,自然用冰的时候也该比往年提前。”
顿了顿,赵德安又含笑道:“尤其是贵妃娘娘,奴才听施院首提了几回,说贵妃娘娘之所以病重、总是好不利索的原因,便就是因为肝火过于旺盛,所以奴才就寻思着,既是贵妃娘娘肝火旺盛,是不是该给贵妃娘娘宫里多拨一些冰过去?指不定对贵妃娘娘养病有好处呢。”
赵德安这话,简直就说到了万岁爷的心坎儿里头,登时万岁爷的脸也不阴沉了,面色也好了不少,他又抿了口茶,然后含笑看着赵德安道:“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希望陈贵妃能够好转。”
“万岁爷心系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哪儿又不好转的道理?”赵德安忙不迭含笑附和道。
“你啊,真是个老狐狸!”万岁爷笑着摇了摇头,跟赵德安道,“念在你为主子排忧解难的份儿上,赏半年的俸禄。”
“奴才谢主隆恩!”赵德安大喜过望,忙不迭跪地谢恩。
“行了,快去领银子去吧!”赵德安摆摆手道。
“是,奴才告退!”赵德安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为难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万岁爷心情自是极好,竟然还难得地哼起了小曲儿:“陈公台说此话真个软弱,小县令怎能够名标烟阁?依我劝弃县令随定与我,约诸侯带人马杀进朝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