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第一只兽形虚空物出现后,越来越多同它一样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个个体型硕大,比之一般的老虎还要大上一圈,脑袋处的独角更是绽放着寒光,锋利无匹。
它们从战场边缘缓缓走来,那些看起来尖锐的利刺在它们眼中仿佛不存在,所过之处所有尖刺都被弹开,或连根拔起,或从中崩断,相同的是都会化作碎片融入附近的兽形虚空物之中。
地上的血液明明没有干涸,但似乎被凝固在了地表,被一只只巨爪踩踏过后竟是一点没变,连沾染都做不到。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可以看到无数兽形虚空物在铺满血液的红色土地上行走,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但四肢却从未染上一丝一毫的血液。
“一、二、三……”阿克尚一边瞪大眼珠子张望,一边暗自念叨着,“这都快五十只了,胆小鬼也能压死人了吧……”
一眼过去,数量竟是比之前的虚空物士兵还要多,密密麻麻,压迫感十足。
夏伊泽不禁感到头皮发麻,若不是自己及时掌握了至阴力,光是那些低一级的士兵都够他们处理一阵了,现如今又出现这么多实力还要甚于虚空物士兵的兽形虚空物将领,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吼——”
一道刺耳的兽吼声响起,引领着的是更多的吼声。
“嚎——”
“呜——”
“嗷——”
……
各不相同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的是整天动地的巨响,不仅让人耳膜炸裂,更关键的是心理上的强烈打击。
夏伊泽一边抵抗着这恼人的吼叫声,一边却是想到了不属于这场战斗的事情。
“或许张飞长坂坡喝退曹军,吓死夏侯杰的事情确实是真实存在的,狮吼功的传说可能也没有夸大其词……”
声音的力量,夏伊泽在今天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
他用神识观察了一下卡莎两人,发现他们状态还行,抵抗起来不算太吃力,也算是放下心来。
还好只是五十只,若是再多点,恐怖对方不用动手,光用叫喊声就能击退他们了。
那些兽形虚空物智商应该比先前的人形虚空物高上了不少,在看到这样的招式无法威胁到三人后,果断停止了音量输出,转而朝着几人所在的高大石块围猎过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也下去吧。”
夏伊泽定了定神,深知躲在上面终究是没用的,哪怕身下是血海,也必须闯上一闯。
唯一的好处是,那些突起的利刺已经被虚空物们破坏了大半,对于夏伊泽几人的行动倒是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
毕竟他们不清楚利刺的威力,不敢随意触碰。
“这次换我来开路!你们注意四周!”
虽然平时不大正经,但关键时刻夏伊泽还是能够挑起大梁,一马当先展现男人雄风。
敌人的硬实力明显要高于他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最具有杀伤力的,也自然要承担起最大的进攻任务。
“至阴力,拜托了…”
跃下石块的同时,夏伊泽在心中轻声默念着,然后缓缓催动了至阴力。
那道唯一的至阴力几乎就是这场战斗的胜利关键所在,能不能赢就看它能爆发出多强大的力量了。
白色的至阴力带着夏伊泽无敌的信念自眉心飞出,化作一柄没有剑格(剑格也称护手,指剑身与握柄之间作为护手的突出部分)的短剑,刺向冲在最前面的虚空物。
可是不等至阴力触碰到对方的额头,夏伊泽的脚尖已经触及到了地面上的血液。
“啪嗒。”
血水溅起,迷失了夏伊泽的眼,他甚至清晰地从某一滴血液中看到了自己错愕的脸庞。
然后他的眼前一灭一闪,光暗交错间眼中的世界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红色的血水不见了,地面上的尖刺不见了,近在眼前的虚空物不见了,身后的卡莎与阿克尚也不见了,甚至于……整个世界都不见了。
“这里是……”
夏伊泽呆滞地看着眼前空旷的房间,以及身下柔软的大床。
“我回来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眼下的场景,的的确确就是他自己的房间不错。
夏伊泽空洞的眼神中有着陌生,用远比穿越到恕瑞玛沙漠时还要强烈的震撼对待着这一次的“穿越”。
他有些不敢相信,还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怎么会在那种时候穿越回来呢?他只不过是踩在了血水上,玛尔扎哈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才对。
夏伊泽的情绪始终无法平静,哪怕他在那个世界只度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再回首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身上多出了太多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以至于当此刻再次感受到地球——自己的家的熟悉时,他竟然有些无从适应。
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现在的他跟彼时的卡莎又能有什么区别,若是两个世界有夹缝,或许他应该生存在那儿。
夏伊泽的思绪很混乱,各种念头会自顾自地用上心头,扰得他心烦意燥。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他的灵魂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不再受他的控制。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妈妈还是这样,进房间从来不敲门。属于地球的夏伊泽的灵魂这样想着。
可属于真正夏伊泽的灵魂却在说:妈妈怎么会穿红色的围裙,她向来不喜欢红衣服,认为那很老土。
“小星你醒了啊?正好,可以准备下来吃饭了啊。”
“记得不要开游戏了啊,饭菜要会凉的……”
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可这样的啰嗦却激起了被夏伊泽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对家的思念。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将那份思念的情绪表现出来过,“家”这个字眼,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了最深的伤疤,一旦揭露,崩溃不过一瞬间。
“妈!”
虽然心中有着万般不适应以及万般疑惑,可夏伊泽的喉咙依旧翻滚出了这个字,眼角依旧不听使唤地湿润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妈妈快步走了上来,靠着床抱住了夏伊泽的脑袋,“做噩梦了?”
感受着那股独属于母亲的味道,夏伊泽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属于地球的那个他的灵魂正在慢慢占据主导地位,将另一半灵魂逐渐抹杀。
灵魂在一点点消逝,夏伊泽的快乐与幸福却在一点点增加。
似乎只要将这些另类的灵魂抹杀干净,他就能登上极乐之巅,享受从未有过的幸福。
可是那阻止他获得快乐的灵魂,似乎不怎么愿意束手就擒。
它在反抗,它想夺回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