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干脆拖了个椅子过来, 坐在他的对面,表情很不高兴:“到最后你就想出了这种理由来敷衍我吗?”
“因为总觉得悟的态度也很敷衍……”
或者说面前的这个人性格散漫惯了,很难想象他是不是一时半会突发奇想。
是通关了什么奇怪的r18游戏吧, 之后要好好检查一下他的电脑里是不是装了什么风格奇特的galgame……的场灼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很头痛的表情。
“所——以——说——”
对方却不依不饶,硬是强行按着他的肩膀坐在了面前:“为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刻,却在这么想啊!”
“……毕竟你从什么角度来考虑, 都不像是和恋爱沾边的人。”
的场灼伸出一根食指, 回忆着他们曾经一起看电影的场面:“《爱在黎明破晓时》,当时选了这部电影的时候,你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吧?”
后来考虑到所有人的爱好,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跳过了爱情电影这个范畴。
“因为那两个主人公啰啰嗦嗦的很烦嘛!”
五条悟回答道:“有他们说话的时间,找家店去吃点心不是更好。”
“所以就是说你这一点啊……”
“难道你觉得这部电影很好看吗?!”
五条悟质问他:“当时你不是也睡着了吗?”
“至少比你要晚一些, 我坚持的更久。”
五条悟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两人对峙了几秒钟, 的场灼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当时的场面记忆犹新,在悟因为电影剧情而昏昏欲睡之后,他没过多久也开始犯困,等醒来之后剧情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反倒是夏油杰和硝子更喜欢这样的电影,只不过迁就着他们两个的口味,放爆米花商业片的频率更高。
再后来, 等任务日渐忙碌以后, 他们就很少有机会能够再凑到一起去看电影。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五条悟一撇嘴:“你的情况和我不遑多让。”
“才不对,完全不一样。”
的场灼摇摇头:“悟是五条家的当主, 某种意义上讲, 对整个世界的平衡和稳定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你就只会讲这些吗?!”
五条悟拔高了嗓音。
的场灼看着他,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怒目而视。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钟, 他终于率先败下阵来:“好吧,是我的问题,但你应该知道的——我的问题。”
没有人可以隐瞒五条悟。
“我会忘记东西,甚至就连父母的记忆都已经不记得。因为术式的缘故,想要获取力量就必须要支付代价,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和其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
的场灼继续说道:“而且考虑到之后的工作,也不可能彻底避免这种术式的运用……”
“那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打断了他:“那和我问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很讨厌我吗?不然为什么从来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当然不。”
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真的讨厌五条悟。
好吧,庵歌姬或许可以。咒术界的许多术师说不定也如此——这么一想,难道他才是不正常的这一个?
看着对方露出若有所思,乃至有些怀疑自我的表情,五条悟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牙齿避开牙齿,呼吸紧贴着呼吸。
就像他拥有无下限一样,对方也持有着最方便的,能够拒绝一切诅咒的手段。幻想当中的火焰并没有烧到他的身上,隔着衣服的布料传递而来的是适宜的指温。
只要想的话,的场灼随时有办法形成和他对等的制约,任何诅咒都不可能加注在这个人的身上,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是默许。
“到此为止。”
短暂的喘息过后,的场灼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了五条悟的面前:“就算是作为记忆的补充,这也太过火了。”
但被拒绝的家伙却显得心情不错。
“哈,我就知道。”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毕竟我很强——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和你认识。”
他很清楚自己用什么样的表情最让人无法拒绝,立即就打蛇缠棍上地贴在了对方背后,像是一团过于庞大的背部挂件。这种亲近的动作在高专一年级的时候就时有发生,的场灼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很习惯,但带着热度的身体快快乐乐地凑过来,像是咒力连成了一片一样,仿佛让他自己也跟着烧了起来。
“仅限在不会被发现的时候。”
的场灼强调:“不然的话,之前的辛苦筹谋就全白费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健康的恋爱关系,甚至在大多数咒术师的眼里,他们拥有着对立的立场,虽不至于杀之而后快,但肯定也融洽不到哪里去。而倘若这种情报泄露出去,咒术界当然也不会乐以见得五条悟的势力范围再度扩张。
“这种程度的演技我还是有的。”
白发的家伙一耸肩,突然又兴致勃勃地问:“这样就算是碇真嗣和渚薰在一起了吧?”
“……你想扮演其中的哪一个?”
“从发色上看很明显了吧。”
“但性格上完全相反呢。”
“嘁。”
“而且真嗣的性格也……总之很难有思想共鸣,不过有个混蛋老爹这点倒是让人深有感触。”
两人沉默了一下,一同发出喟叹:“是啊。”
拯救世界这种任务交给初中生也太沉重了,虽然某种程度上能感受到导演庵野秀明的意志,但……
“果然还是应该让更专业的人去做吧,比如解决使徒之类,听起来感觉和祓除咒灵也没多大区别……与其交给会躲起来偷偷哭的小鬼,还不如让我来一口气把他们全干掉。”
五条悟评价道。
“那到时候我们就是零号机和初号机?”
的场灼忍不住笑起来:“悟不用咒具,那弓箭就可以看作是朗基努斯之枪了。”
“什么?太便宜你了!我要是愿意的话,五条家也是有咒具可以用的——”
他们又闹成一团。
之后没过多久就是卒业式,高专没什么特别适合拍照的地方,于是三个人都站在鸟居下面,拍摄不伦不类的合影。的场灼是从京都紧急赶过来,五条悟也刚刚完成一个任务,身上都还留着尚未平息的咒力残秽。
硝子更夸张一些,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
“反转术式没办法治疗这个吗?”
五条悟弯下腰,凑过去ky:“看起来好夸张哦——”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每天睡四个小时就能精神百倍。”
硝子翻了个白眼:“的场你也说点什么。”
“哈哈,找谁来帮忙拍照好呢。”
的场灼打圆场,这一茬一年级的新生他都不太认识,反倒是立志成为教师的五条悟和他们都混得很熟,二年级的伊地知一溜小跑地过来,很主动地揽下了拍照的职责。
“那么,请各位前辈靠得再近一些——”
伊地知举着相机,将三个人都框进镜头里:“家入前辈和的场前辈不笑一下吗?”
不然大家的表情很不统一……
“快点拍完吧,之后还有手术。”
硝子催促道:“的场之后也还有任务,车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哎……好的!”
伊地知连忙点头,按下了快门。
史上最强的一届,就这样平平淡地,毫无悬念地宣告终结。
临走的时候,五条悟停顿了一下,伸手揪下的场灼衣领上权当装饰聊胜于无的那颗纽扣:“这个我就收下啦!”
“——这又是什么?”
对方跟在他身后,神色诧异地看着五条悟把那枚纽扣塞进裤兜:“如果是留下头发倒是能想到一些诅咒手段,但这个的话,和本人的联系也太微弱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五条悟睁大眼睛,似乎是在常识领域胜过对方让他觉得很高兴:“就和一些学校里的学生画的相合伞类似的东西啦,说是要拿走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但你的衣服上只有一枚,所以这一枚就交给我。”
“……相合伞不是会生出诅咒的吗?那次还蛮麻烦的吧,疏散了一个学校的学生。”
的场灼回忆起当时出任务的场面。
“反正咒术师又不会诞生诅咒。”
“但作为咒术师的我也很难被别人诅咒呢。”
“……你真的好烦。”
五条悟看着他,一脸谴责:“这种小事都要斤斤计较,我就是想要纽扣而已。”
“哈……我是说,这种事情应该是相互的。”
的场灼笑了一下,向着对方伸出手:“来交换吧。”
虽然这没有任何咒术层面的意义,无法形成束缚,更不可能建立誓约。
螺旋纹样的纽扣落在手心里,他们在鸟居的红色立柱背后短暂地接吻,开往不同方向的车等在高专的门口,等辅助监督接到人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地跨进不同的车里,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毕业的第一年里,五条悟在咒术界的声已经如雷贯耳。他原本就已经足够出名,现在在褪去了学生身份以后,更是被拔高到了无人能及的程度——咒术师论坛里的战斗力分析日常更新五条悟如今抵达的程度,甚至不用跟对方真的通话,就能够从各种角度获得最新消息。
比如,他和冥冥前辈做过测试,靠无下限抵挡住了对方黑鸟操术的舍命一击。
又比如,他以一己之力在一天当中连续干掉了数只特级咒灵,甚至咒术界都还没来得及为这些咒灵做确认和编号。
这些信息从无数人那里传递到的场灼的耳朵中,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希冀:没问题吗?你的箭还能射中那家伙吗?
代价会比较大,如果有得选,我不是很想和那个人交手呢。”
场灼一边往嘴里送拉面,一边对着自己的临时搭档说道:“走吧,今年冬天特别冷,已经记录到两只雪女和三只蓑白了。”
对方是个大家族出身,却看不见咒灵的辅助监督,鼻梁上架着咒具眼镜,勉强做些策应和传话之类的工作,闻言,囫囵点了点头。
这一年里,智能手机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占据市场,大多数人,包括的场灼在内都陆陆续续地更换了手机。业界都说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是技术领域的新突破,将大幅度改变人们的生活。
看着巨幅电子海报,顺手干掉漂浮在东京空气当中的咒灵,的场灼呼出一口冷气,对这种“技术层面的变革”感触并不深刻。
他的工作效率很高,迅速积累起了初步的人望和声名,但缺乏更进一步的渠道。咒术界的年功序列比寻常企业更加严重,很难攫取到合适的机会去贴近这个业界的核心。
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
来信人,九十九由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