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开怀，全然忘了茹歌还跪地拘着礼。
过了半晌，婉媃见她有些跪不住，于是扬面向皇上道：“良贵人还跪着。”
皇上横眉睇茹歌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茹歌谢恩起身，福礼只说自己不打扰皇上雅兴，慌也似的要逃。
皇上也不理会由着她去，倒是婉媃见人稍走出了几步，忙指着阿哥所方向唤了一声：“良贵人怕是想着要见八阿哥欢喜疯了，阿哥所在那边儿。”
茹歌停下步子，满是尴尬回头答一句：“贵妃娘娘那儿的话，嫔妾......”
“怎么你时常去看胤祀吗？”皇上语气冰冷打断了茹歌的话：“方才听着还是皇贵妃允了的？”
茹歌面色略有些局促，忙否道：“皇上，嫔妾没有。”
“你没有？朕听得清清楚楚，如今却说没有？那便是在诓骗贵妃？”
茹歌吓得跪地连声道：“嫔妾不敢！”
“不是诓骗贵妃，那就是诓骗朕！”
如此情形，只怕说多错多，茹歌哪里还敢回嘴，只面色煞白愣愣跪着。
皇上牵起婉媃的手拉她离自己身旁近一些：“朕记着前几日你与朕说妃位膝下无子的事儿，当时是如何说的，再说给她听一听。”
婉媃诺声笑道：“如今四妃之中，琳兰与秀妍膝下尚有生女养在膝下，臣妾亦有自己的十阿哥与大阿哥、七阿哥作陪，皇贵妃更不必说。反倒是宜妃柔嘉与惠妃玉汶膝下寂寞，孩子不是养在阿哥所，便是养在旁人宫中。想着宫中位份不高的嫔妃育有子嗣的不少，皇上若是疼爱谁，自然可在宜妃与惠妃之间择其一，交给她们细心教导着。左右二人都是出身高贵的，总能教孩子些好。”
说至此，想着柔嘉日日依附容悦，又道：“臣妾瞧着惠妃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是顶好的性子。反倒宜妃性子急躁点。”
皇上亦道：“她嘴碎，朕也不喜欢。”说着又细细打量着茹歌：“众皇子中，位份低些的嫔妃子嗣还养在阿哥所的，如今只剩下良贵人一人。朕总不能让旁人觉着，因你位份低，连带着你的孩子朕也不喜欢。”
说着唤来了梁九功宣旨：“去阿哥所将八阿哥挪到惠妃宫中，告诉她，以后八阿哥就是他的儿子了。”
话音未落，茹歌忽而叩首如捣蒜，口中悲戚喊着：“皇上！嫔妾知错了皇上，嫔妾真的知错了！嫔妾求您......”
“你这是做什么呢？”婉媃瞥了从旁侍奉着她的桐笙一眼，令道：“你家主子得了皇上疼爱欢喜疯了，快些伺候着人回宫去吧。”
话落搀起皇上的臂弯，指着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皇上，咱们去那儿瞧瞧？”
皇上爽朗一笑，双耳似塞了棉听不见茹歌哭喊，径直去了。
琳兰要胤祚快两步去牵着婉媃的手与皇上一并行着，反倒自己落在身后居高临下瞥着仍跪地痛哭的茹歌：“还哭呢？皇上都走远了，你哭给谁看？”
茹歌抬起朦胧泪眼，眼底尽是愤恨：“娘娘的孩子不得见，偏要跟着贵妃一起来害了嫔妾的孩子吗？”
“贵人糊涂。”琳兰冷笑一生，信手抚着额发上簪着的和合二仙步摇，轻巧道：“本宫再不济还有蕴璟与胤祚，你有什么？且你放心，本宫自然会让惠妃姐姐‘好好儿’照顾你的孩子，贵人位份低贱，往后无事也别忘惠妃宫里跑了，免得给你孩子过了穷酸气，惹得皇上不豫。”
茹歌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德妃娘娘与嫔妾都是从辛者库人堆里爬上来的，对着嫔妾当真要如此为难吗？”
琳兰俯下身，以冰凉的护甲尖儿在她额发上篦了篦：“贵人不为难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为难贵人。贵人与皇贵妃同住承乾宫，平日里可得替本宫看着胤禛。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宫像你保证，你的孩子，必会落得个同皇贵妃的蕴涵一样的下场。你可明白？”
胤祀跟着梁九功到了惠妃所居的钟粹宫，玉汶日日念佛，殿里满是紫檀香味，胤祀身影小小一只躲在梁九功身后，睇着正殿奉着的那尊有些凶神恶煞的佛像，怯怯道：“梁公公，我怕。”
梁九功劝慰两句，指着正跪在殿中念佛的玉汶道：“八阿哥不怕，你瞧着，惠娘娘以后便是你的额娘了。”
胤祀有些不明白，遥遥头一脸稚嫩道：“那额娘呢？额娘是不要我了吗？”
“那儿的话？只是多个额娘疼你，好不好？”
八阿哥想了想，笑着点头。
玉汶听了动静这才缓缓转身，见是梁九功带了八阿哥来，忙问道：“梁公公，这是......”
梁九功清一清嗓，肃声道：“皇上口谕，即日起八阿哥胤祀养在惠妃膝下。”
玉汶闻听这样的旨意先是呆住了，而后在宫人搀扶下紧两步行到胤祀身旁，抚一抚他光洁白嫩的脸颊。
胤祀举眸望着她，恬然笑了：“儿臣给惠娘娘请安。”
“胤祀乖。”玉汶会心一笑，见后头浩浩汤汤跟着一并乳母嬷嬷，忙命人去腾挪了寝殿让胤祀先住下，这才详与梁九功询问了事情缘由。
待到傍晚时分，方安顿好胤祀歇下，果然迎来了婉媃。
人见了婉媃满面感激道：“臣妾多谢贵妃娘娘惦记，日子实在乏味无聊的紧，如今也有盼头了。”
婉媃微笑道：“这孩子养在你膝下，你必得对着他好。可不能因着从前容悦待大阿哥的缘故，刻意刁难他。孩子最是单纯，你可明白？”
玉汶用力颔首，郑重道：“臣妾又如何能活成了皇贵妃的模样？贵妃娘娘安心，臣妾自然会待胤祀视若己出。只是......”她隐有犯难：“从前大阿哥养在皇贵妃宫里，她总不让臣妾见上一面。如今八阿哥养在臣妾宫中，若他生母良贵人求见，臣妾该当如何？”
婉媃唇边的笑容遽然凝住，挑眉向玉汶道一句：“皇上是瞧不上良贵人，又觉着她出身低贱，这才挪了八阿哥来你宫里养着。你觉着八阿哥该见生母便要他见，你若觉着不该，左右孩子在你膝下养着，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玉汶旋即明了她的意思，眨一眨眼笑道：“臣妾明白娘娘的心意，自不会令娘娘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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