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爷明示,什么叫异于平时的话?什么叫她到底想从霍青城身上得到什么?”
君啸白一把握住甑蕾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昨天刚刚从幽兰别院回来,然后就传出了白秀行怀孕的消息!你说,这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甑蕾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君啸白看了半天,才一把摔掉他的大掌钳制,冷笑道:“笑话!什么叫跟我有没有关系?君啸白,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以为我去唆使白秀行假装怀孕?还是我特地跑过去跟她商量怎么对付你妹妹?”
君啸白见她神色激动,不似作伪,便耐住性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甑蕾,你能不能跟我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咱们好好谈一谈?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觉得我们不能再互相猜疑。就像你昨天偷偷跑去幽兰别院的事情,如果你一早告诉我,或者你光明正大的带着丫鬟婆子一起过去,那么就不会招来我的猜疑!你要理解我,流玉始终是我的亲妹妹,她的婚姻大事,我不可能不关心!现在白秀行有了身孕,如果她生下青城的长子,那么以后局面就会对流玉很不利,我……”。
甑蕾静静的听他说着,她已经是用出了最大的耐性,来倾听这个男人内心的烦恼。可是,很抱歉,他说的那些所谓质疑她的理由,在她听来,都是扯蛋!
说到底,不就是不相信她吗?不就是以为她在背后做了手脚吗?
还有,听他在最后还说了什么?为什么白秀行跟霍青城认识才半个多月就有了孩子?笑话,她又不是没事躲在人家房里看春宫戏,她怎么知道……等等!不对!他那意思,分明就是怀疑人家白秀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霍青城的!
事关白秀行的清白,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甑蕾这回终于无法再继续保持面无表情了!
只见她忍无可忍,霍然伸出一只手,猛的拍在车厢里的小几上,指着君啸白怒道:“君啸白,你太过分了!你这些肮脏的想法到底是谁灌输给你的?你那继母还是别的人?你们凭什么怀疑人家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另有其主?难道就因为人家出身不如你的宝贝妹妹,所以你就能不把人家当人看?这件事情我看霍青城自己最清楚,你若是有疑问,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问他呀!你在这里对着我满嘴喷粪有什么用?”
君啸白被她这么一番兜头兜脑的训斥,脸上都溅上了一片口水,再加上甑蕾的脸色委实难看,他便也有些恼了。
“我凭什么怀疑?甑蕾,因为我不像你头脑简单,只要看着个人对的上眼缘,就能引以为知己闺蜜。我警告你,不要和定国公夫人走的太近,更不要真的以为皇后那一边的人就能靠得住!你要不是我的王妃,不是这定安王府的女主人,那么你在她们的眼底,就毫无半分利用价值!还有,这个白秀行,以后你也不许再和她有任何来往。我已经和母妃商量好了,如果她还想找回自己的弟弟,那么就不要再生任何事!否则……”。
“否则怎样?你是要杀人,还是要灭口?或者,让她们母子一尸两命,这样才能让你的宝贝妹妹高枕无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甑蕾已经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了。她的失望之情犹如滔滔江水,汹涌的湮没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君啸白。这时候的他,说出来的话,才符合他作为有权有势的定安王爷的身份。笑话,她怎么会以为他真的会认可自己所说的自由与平等?
从前的二十几年,人家一直生活在众人的仰视之中,作为这个时代的特权阶级,他的身份是早已注定的!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尝试着去理解一下家道中落被迫沦落风尘的白秀行的悲哀?
真是反应迅速,人家那头刚刚传出怀孕的消息,这头,他就已经握紧了白秀行弟弟来京的把柄。也是,相信以白秀行的为人,只怕,这一招对她来说必然很管用吧?
甑蕾看着君啸白,嘴角浮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心道,可惜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就在刚才,我已经将白秀行的事情告诉了秦姐姐。
只要有皇后出手,我料定你们的如意算盘没那么容易能够打得响。
君啸白并不知道此时甑蕾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看着她一张俏脸上渐渐浮现出对自己的深深鄙夷和不屑。
这种鄙夷和不屑,深深地刺痛了他骄傲的心。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用白秀行弟弟的行踪来要挟她,他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必要用适当的手段来控制一下局面。否则,只会让整件事情越来越复杂。
可是,为什么作为妻子,她不能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来理解一下他?不管怎么说,难道丈夫在她心里,还不如一个外人吗?
君啸白这么一想,也是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本来,当他听说甑蕾从皇后的赏赐之中拿出了一部分来给流玉筹办嫁妆的时候,他心里是后悔昨晚做出那样的决定的。
纳琼儿为妾,一是想着用她来转移一下王府里的注意力。二,也是的确想刺激一下甑蕾,他要告诉她,在这个王府里,没有人不想着能够亲近他,如果她真的不在乎自己对她的感情,那么,他换一个对象,也没有什么难度。
可是事实上,这件事情他很快就感到后悔了。他并非一个容易冲动行事的男人,只是一旦遇上与她有关的事情,就有些不容易控制住自己。
然后,在来定国公府的路上,他也反复对自己说:一会儿见到她要温柔,要仔细,要耐心的对她解释,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争取她对自己的理解。然后,再把白秀行的事情放到最后提一下,委婉的提醒她,以后不要再插手管这件事情就好了……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打好的腹稿,在听说她突然晕倒的时候就忘了个精光。他在前厅等着她出来的时候,只差没有急的亲自跑去后面暖阁一看究竟。她为什么会晕倒?是身体不适呢?还是因为听到他纳妾的事情伤心过度?
可是等她走出来了,他仔细一看,只见她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于冷漠一样的淡定。她打扮的比往日更娇艳美丽,丝毫看不出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当着秦氏的面,她对着他行礼如仪,在人前做足了本分。可是,从头到尾,她却连一个正面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君啸白以为她是生气,上车之后特地让随侍的丫鬟走开了,亲自给她斟茶,又对她关怀备至。可是最后,她对他说了什么?
君啸白承认,自己那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耐心,到了此时,终于被她挥霍殆尽。
他怎么会以为,她会在意自己纳一个小妾这样的事情?人家都明说了,只要不影响到她的利益,她是懒得过问这种小事的!
他怎么会以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之后会有本质性的改变?他太天真了!
所以,到了最后面对这样一个结果,他也只能是无语拂袖而去。
甑蕾定定的坐在车里,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就走,直到流云和飞烟走上前来将她扶着走出去,她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回到定安王府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了好端端的就哭了?”
下车前,流云细心的给她擦拭了一下眼角,没想到,这却招来了甑蕾更加汹涌的泪意。
“给我戴上帷帽!快点,不然叫人看见这个样子就糟了!”
甑蕾转过脸,飞快的朝丫鬟吩咐道。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哭了,而且还哭的很难看。可是没办法,谁叫她不争气啊?明明知道不该为这样一个人哭泣,可是,就是忍不住!
好在,这时代还有一个贵妇们出门用来遮阳的东西,叫做帷帽。长长的轻纱遮住了脸庞,搭在丫鬟们的手上缓缓往前走。这样一来,总算才能遮住她哭泣红肿的眼睛,不至于被人笑话了去!
可是就算是这样,甑蕾也没有想到,这还不算顺利过关。因为,等她踏过了高高的门槛之后,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对她恭敬而谦卑的说道:“恭迎王妃回府!”
因为带着帷帽,所以甑蕾一下子没有看清对方到底是谁。可是很快,飞烟就在她耳畔提醒道:“主子,这就是新封的琼姨娘。”
是她?她来干什么?巴巴的堵在门口,这是要搞哪样?□□?还是炫耀?
甑蕾这会没心思跟她交手,只道:“起来吧,我还有事,要请安的话,明天赶早来院子里候着就是。”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端足了自己王妃的架子,扬长而去。
“主子,您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了?哼,依奴婢说,你就该狠狠的罚她一顿,至少,找个理由,让她在这大太阳底下晒上几个时辰!等她褪掉了一身的白皮,回头看看王爷还宠不宠幸她?”
甑蕾隔着轻纱看了看飞烟,她的脸上,此时无疑写着嫉妒与怨毒之色。
她想起自己心里之前就有的一个怀疑,沉默了一会,最终说道:“要是让你在这大太阳底下晒上几个时辰,你会怎样?飞烟,嫉妒会让人蒙蔽心智,这样对你绝没有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