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啸白正低头系着腰带,闻言吓了一跳,嘴里说道:“你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被人听见就是大不敬之罪!”
说完,还差点把手里的腰带穗子都掉到地上去了。甑蕾撇撇嘴,干脆把挂着纱帐的银钩放下来,而后蒙上被子,将整个人都躲到被子里去。
过了一会,君啸白穿好了衣服,然后走过来撩开了纱帐,伸手替她拨了拨满头散乱堆砌下来的如瀑青丝,柔声道:“乖,不要闹脾气了,我这真有正事,不然肯定会在这里陪你的。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保证,以后一定……”。
甑蕾只觉得莫名火大,便伸腿踢了他一脚,骂道!“滚!谁要听你的保证?反正,我算看明白了,在你心里,什么人都比我重要。你走,赶紧走,别为我误了正事,回头皇上又该要责怪你了!”
君啸白好脾气的笑一笑,却顺手握住了她雪白纤细的脚踝,放在掌心里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道:“谁说在我心里你不重要?你要是真不想我去,那我就……”。
他话音未落,外头的宝旦又喊了一嗓子,道:“王爷!王爷!您起来了没有?”
甑蕾趁机从他手里收回自己的脚踝,一个翻身,只露了一个光洁雪白的后背给他看。“听见没有?还不快走?再不走,你的那帮侍卫都要破门而入了!”
君啸白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甑蕾说道:“那我先去宫里看看,你歇着吧,不用等我。明天要是回来的早,我定然陪你一整天……”。
甑蕾忽然烦躁无比,伸手捂住耳朵,在床上扭来扭去,滚毛毛虫一样的摇头撒娇道:“我不听!我不听!哼,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来我面前许诺,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喊你那帮侍卫们进来把你拖走!”
君啸白笑道:“那我真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又放下纱帐,轻轻掩上门,而后,才渐渐听见脚步声匆匆而去。
甑蕾一直侧身躺着,直到外面没有了动静,才猛的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只留着一盏烛火,此时正幽幽的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泽。甑蕾披上寝衣赤着脚走下地来,伸手拿起放在烛台旁的烛剪,咔嚓一声,剪掉了一大截已经燃尽的灯芯。
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静。夜风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蛙鸣,还有不明来源的细小的昆虫发出的阵阵鸣叫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风吹动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可是除此之外,却再也没有了任何能够驱逐孤独的声音。
甑蕾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瓷地砖上面,初时还觉得有些惬意,可是落脚的时间久了,才发觉那凉意是一点一滴的从脚心开始往上蔓延的。
甑蕾终于抱起双手在胸前,然后慢慢的走回床上去。可是有没有睡意,只能半靠在床帏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堆事情。
终于捱到了睡眼朦胧的时候,这才勉强阖了个眼。可是却睡的十分的不安稳,零零碎碎的做了许多的梦。
终于捱到了睡眼朦胧的时候,这才勉强阖了个眼。可是却睡的十分的不安稳,零零碎碎的做了许多的梦。
这些梦里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一直渴望的,也有内心深处最最厌恶的,只是最后在一个梦境里,甑蕾仿佛看见自己站在樱花树下,君啸白一袭白衣飘渺,摇着扇子朝她翩翩而来。
甑蕾朝他微微一笑,两人都朝对方伸出双手,而后,就在她的手快到够到他的掌心时,忽然------她眼睁睁的看着,脚下的地面轰然裂开一个巨大的坑,而后,君啸白就这样直直的掉了进去。
她大声尖叫,而后,就在那尖叫声中惊醒过来。坐起身一看,窗外早已天色发白,院子里扫洒的丫鬟们已经开始走动。
甑蕾伸手捂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努力的调匀呼吸,将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出去。
林嬷嬷在外面轻轻的叩门,道:“主子可起来了?老奴领人进来服侍您更衣洗漱?”
甑蕾立即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头看时,只见粉色的床单上到处都是玫瑰花瓣被碾压时留下的痕迹。她面上一烧,想起昨晚的那些片段,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娇羞,好容易镇定了一下,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吧!”
林嬷嬷便领着两个长相清秀而老实的小丫鬟推开门拂开珠帘走进来,待丫鬟们放下手里的器皿之后,才指着她们两个一一介绍道:“主子,这是兰君,这是兰竹,她们两个都是王府的家生子。从今日起,她们两个就在主子身边随传随到。”
甑蕾这才想起,从今往后,流云和飞烟都不会在自己房里了。她心头莫名掠过一阵失落,很快就点头道:“好,你且教她们些规矩,过几日,我再视情况,看看是不是让她们掌管我房里的箱笼钥匙。”
有了前车之鉴,甑蕾这回无论如何都不会大意了。她昨晚就想了出来,要将自己这些家底分开存放。譬如银票什么的,就要存去钱庄银庄,珠宝首饰之类的,才存放在自己房里。而那些有价契约,什么房契地契卖身契的,则应该分好几个地方来保管。
她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准备一会就好好整理一下,再跟林嬷嬷和许嬷嬷两人商量一下,这两个丫鬟刚进来的这段时间,还是要防着一点。
林嬷嬷就领着这两个丫鬟如同往常一样开始服侍她洗漱更衣,中间不断的教导着两个丫鬟,这会该干什么,该递什么东西过来。洗脸水要准备两份,一份温的一份凉的,主子用来漱口的青盐必须是要经过熏制的,还有棉巾,十天更换一次,用完之后要挂在后院晾晒……这些东西甑蕾自然懒得去听,只是任由她们摆弄着,过了好一会,正准备起身去吃早饭了,却听见外面有人急急的走进来,那声音甑蕾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君啸白身边的宝旦的嗓门!
不知怎的,甑蕾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上来。她猛的站起身,因为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眼前还突然一片眩晕,被两个丫鬟搀住之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甑蕾定了定神,对林嬷嬷说道:“是宝旦,快,把人叫进来。你们先下去,叫人赶紧准备摆饭。”
林嬷嬷喏声而去,很快,就把人带了进来,宝旦见到甑蕾就在三尺外跪倒,道:“启禀王妃,宫中皇后娘娘有事宣您进宫,请您立即更衣起驾。”
甑蕾惊的心中一阵剧烈的狂跳,少卿,她竭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说道:“这么早宣召,你可知到底所为何事?王爷呢?他回来没有?”
宝旦仍低垂着头,仿佛犹豫了一下,而后顿首道:“回王妃,属下不知,王爷还在宫里,此时正是早朝时候刚开始,料想没那么快能回来。”
甑蕾听他这么一说,只能是点了点头,因为是要进宫面见皇后,所以自然不能照着平时的打扮来了。宝旦说完这话就退出去外面等候了,林嬷嬷马上又带人进来,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甑蕾才刚梳好的发髻重新解开,然后又端庄的梳了一品命妇进宫召见时该梳的飞仙朝月髻,戴上各种珠宝首饰。
然后才是更衣,上妆。
甑蕾木然的任由她们折腾着,心里正乱如一团麻时,忽然觉得小腹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啊的叫了一声,身旁的林嬷嬷马上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觉得肚子饿了?”
甑蕾定了定神,一手捂住小腹,当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暖流顺着那疼痛急剧的释放出来时,她忽然明白了,敢情是来月事了!
难怪昨晚她一直喜怒无常呢!来例假的女人果然伤不起,可是现在,看看吧,丫鬟们手里还举着那件镶嵌了九百多颗东海珍珠的珍珠褂子,等着自己把脖子伸过去然后扛着那玩意进宫呢,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件银杏色的八宝丹凤朝阳的百褶裙?不用想,肯定是已经伴随着大姨妈的到来而壮烈牺牲了!
甑蕾忽然间烦躁的就想一股脑扯掉头上重到要死的发髻和各种金玉首饰,真是太悲催了!人家现代女性逢到例假的时候还能请个假什么的,可是她连这个权利也没有。现在该怎么办?肯定只能换衣服再走了!
甑蕾把情况对林嬷嬷一示意,这老婆子果然麻利,赶紧的将甑蕾身上被血污秽掉的裙子换下来,然后又在内室给她细细的收拾了一番,其实也就是换上草纸什么的,再换上干净合适的朝服,等忙完这一通下来一看,外头的日头都已经升得老高了!
等甑蕾走出云华殿大厅门槛的时候,外头的宝旦早就急的团团转了。甑蕾咳嗽了一声,对他说道:“走吧!马车可备好了?”
宝旦立即回道:“回王妃的话,早就备好了,是宫里来的马车,现在就停在咱们王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