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快马加鞭,一路狂奔,赶在第五日回来。
他的身后带着一人,他的身影逐渐明晰,舒展开来的红色衣袍曳地,恍若神人缓缓而来,悠然而行。
一身艳红色的袍子在长风中舒展,如同在暗夜绽放的红莲,清瘦修长的人,脸上白色的面具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面具后的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虽看不到容貌,但已经可见其风采。
袭歌登时大喜,快步上前相迎,“师兄,你终于来了。”
“嗯。”拂衣公子微微点头。
“此次,还请师兄伸出援手。”袭歌郑重开口,眼底尽是恳求。
曲风闻言,眼眸一亮,登时拱手,“求这位公子救救我家王爷。”
红衣男子未曾看了曲风一眼,淡淡开口,“袭歌,玉山的规矩你该知道的。”他的话语里带了几分责怪与无奈。
“可是,你不都已经下山了吗?就证明你会出手救他的。”袭歌不解地问道。
“若非师父开口,我又岂会下山。”他声音清浅,不急不缓,却隐隐透着几分凉薄与冷漠,可是袭歌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只要师兄能够救他,其他的都不重要。”袭歌急忙出声。
他沉默不语,让人摸不准心思。
她向来看不懂这位师兄心中所想,只知她是师父的得意门生,一心以守护玉山为己任,前世种种,已经模糊。
袭歌只记得为了救谢景澜,她曾在他的屋外跪了一天一夜,可是他仍旧冷硬心肠,最后还是师父开口,他才愿出手相救。
袭歌匆匆带他来到谢景澜的榻前,“师兄舟车劳顿,本该好好休整,可如今人命危急,还请师兄先为他诊治吧。”
男子红衣翩纤,肤白如雪,一举一动,清冷淡漠,更显得高贵冷艳,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更衬得他神秘莫测。
那骨节分明的手搭上谢景澜的脉搏,片刻后缓缓放下,清冷开口,“毒入血脉,药石无医。”
袭歌身形踉跄,她轻轻摇着头,满是不可置信,“师兄,你骗我,怎么可能有你解不了的毒,治不了的伤?”
他依旧淡漠,不为所动,“我从不妄言。”
怎么可能药石无医,袭歌不信,前世他明明有办法解了他的寒毒,为何这一世就解不了了?
只听他缓声出口,“他体内寒毒,若是三月之前,我尚有解毒之法,可拖延至今,毒再无解法。”
袭歌通体生寒,如坠冰窟,什么意思?若是三月之前,尚有解救之法,而今,已经错过了救治时机了吗?
不,她不信。
袭歌摇着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没有解毒之法了。
难道就因为她的不闻不问、冷眼旁观,才让他的毒拖延至今吗?若是她如前世一般,早点去求师兄,是否就不会有今日这般结局?老天这是在惩罚她吗?好不容易得知前世种种因由过往,可以坦然放下,不再被心魔所累,可是事情又走到这一地步。
她终是要欠了他的吗?
袭歌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勉强扶着椅子坐下。
她的眼眸中微微闪现一丝希冀,“师兄,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解毒办法了吗?”
“再无。”
两字出口,若冰雪入喉,寒的人再也发不出声音。
袭歌怔然,再无?谢景澜是真的应了她的诅咒了吗?毒入骨髓药石无医,机关算尽大梦成空?
袭歌在一瞬间笑得凄凉,笑的悲戚,为何天意总是这样弄人。
红衣男子缓缓起身,长袍随之转动,恍若曼珠沙华遍地而开,清冷摄人之感顿生。
“准备后事吧。”他说得极为轻松,看惯生老病死,世情百态,这些事情在他眼中再也不值得重视,也影响不到他分毫。
袭歌猛然抓住他的红色袍子,眼神中透着偏执,“师兄,若是没有解毒之法,可否效仿独孤前辈换血清毒呢?”
曲风闻言大惊,“换血之术虽可清毒,却太过凶险,此前也只在古书出现,实际上谁也没有亲身实践过,我家王爷身份贵重,容不得半分闪失,万万不可。”
两人都没有理会曲风,拂衣淡淡垂眸,“换血也要有适合的血引,还要有人人愿意换给他。”
袭歌恬淡一笑,“我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昔日师父曾让我吃下天山雪莲,并且多年药草浸泡,我的血最适合为引。”
红衣男子本欲离开的脚步猛然一顿,缓缓回眸,极为复杂地看了袭歌一眼,“为了他,你竟然不惜动用浮生禁术?还要以自己的血为引,他当真就那么好?”
他的语气本就如那高山寒雪一般凉薄,此刻更是不紧不慢的敲打在袭歌心口,倒让袭歌晃神,前世她跪在他屋外,苦苦恳求,他也曾问了这么一句话。
袭歌微微咬唇,“他不好,但他因我而伤,这次我一定要救他。”
“既是禁术,轻易触碰便会有相应的代价,你可承受得起?”
“自然。”袭歌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倒叫那拂衣公子一愣。
“你在玉山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独孤前辈换血之事,其间凶险你自有考量,可今日怎么又偏生犯起了糊涂?”
拂衣终究忍不住出了口,他虽凉薄,可终究不忍心她因一己之念到最后付出巨大代价。
“师兄,我不想欠他。”
袭歌淡淡出声,只此一句,再无其它。
此生唯愿不相欠,再无瓜葛,既然如此,那便一次性还个清清楚楚。
拂衣负手而立,缄默不言。
袭歌拽着他的衣袖,满眼恳切,“师兄,求你了。”
“不可。”谁知曲风竟然贸然出口阻止。“王爷绝不会允许你用这样的法子救他,若是你出了差错,王爷会疯了的。”
袭歌却极为坚定决绝,目光灼灼,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满是不可拒绝,似是铁了心肠一般,“师兄,所有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拂衣的所有神色都被那银白面具遮了去,只闻一声轻叹,“你意已决,我自然顺意而为。”
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