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歌常伴青灯古佛,一心祈福,自然清瘦,比不得妍小姐府中娇养,珠圆玉润。”
袭歌端庄而立,清浅出声,脸上挂着得体的轻笑,那云淡风轻、大气婉约的姿态瞬时将沐月妍比了下去。
沐月妍闻言,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渐渐褪去,面无表情,可是眼底却透着冷意。
沐婉宁挽着袭歌的手,轻笑着开口,“长姐,我们进去吧。”
袭歌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并步而行,齐齐入了府内,将沐月妍扔在了身后,沐绮罗却眼巴巴地跟在了沐月妍的身旁,撇了撇嘴,不忿地说道:“妍姐姐你这么早就来迎她,没想到她竟然不领你的情,当众下你的面子。”
沐月妍剜了沐绮罗一眼,气呼呼地朝府内大步走去,身后的丫鬟们对视一眼,心下慨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今大小姐回来了,府中想来又不会平静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是真的为难。
袭歌刚入了府,一众下人跟在身后,沐婉宁欲言又止,顾及颇多。
袭歌眼眸往后看了看,摆了摆手:“我与三小姐有话要说,你们退下吧。”
那几个丫鬟婆子对视一眼,心下虽然不甘,但到底不敢违逆。
待那些人退下,袭歌这才看向沐婉宁:“三妹可以说了。”
沐婉宁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神色略微有些凝重:“长姐此次回来,一定要小心悠然院那位。”
袭歌心中已经猜到一二,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怎么?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了?”
“长姐可知如今府中执掌中馈的是何人?”沐婉宁低声问着。
“不是祖母吗?”
沐婉宁摇了摇头,“不是,长姐走后,祖母便大病了一场,身体越发不济,难以操持府中杂务。”
“所以现在执掌中馈的是沐月妍?”袭歌眼眸微微眯起,反问着沐婉宁。
“是。”沐婉宁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不甘。
“就算祖母不能操持家中事务,你跟在祖母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轮到她一个外人掌权?”袭歌声音清冷,带着几分不悦。
沐婉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忿和不甘,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无奈地开口,“她有父亲撑腰,我有什么?老夫人终究是犟不过父亲的,到最后还不是顺了父亲的意思。”
袭歌大致明白了,原来短短两月,沐月妍就已经拿到了沐府的管家之权,成为了沐家的掌事之人,难怪方才那一番派头摆的十足。
“长姐,那沐月妍此番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手段凌厉,府中下人都不敢违逆。而她说的事情,父亲无一不允,如今的沐家后宅,若说她一手遮天也不为过,沐绮罗更是鞍前马后的巴结着,你这次回来,定要小心应对。”沐婉宁低声说着。
袭歌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了,多谢提醒,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袭歌将沐婉宁眼眸中掩饰不住的痛恨与不甘尽收眼底,她远赴江南,沐月妍在府中得势,只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沐婉宁了,看她神色,便知她的日子不好过。
沐婉宁垂首:“长姐回来就好了,我也有了主心骨。”
袭歌轻笑:“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
打发了沐婉宁,袭歌便回了紫竹院,整个人困倦得紧,便沉沉睡去,这一睡便到了晚间,无忧为她准备了一些吃食,用过之后,便该往松寿堂去了。
红衣打算将那狐裘给袭歌披上,却被她拦下了:“将那件白色披风拿出来披上即可,火红色狐裘太过扎眼。”
“是。”红衣转头就取来那白色的披风,将狐裘放了回去,虽然狐裘御寒效果更好,但确实太过惹人注目。
袭歌到了松寿堂,老嬷嬷低声道:“大小姐稍等,老奴这就去禀报。”
她微微颔首:“有劳嬷嬷了。”
过了片刻,老嬷嬷便快步走了出来:“大小姐请进。”
袭歌入了内室,只见老太太靠在靠枕之上,头上的银白发丝似乎又增加不少,较之以前,确实苍老了一些,可能是在病中的缘故,整个人也显得恹恹的,没有多大精神。
“孙女给祖母请安。”袭歌微微俯身。
老夫人抬起手来,示意她走近一些:“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受苦了,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吩咐厨房好好儿给你补补。”
“多谢祖母挂怀,还请祖母好好儿保重身体,早日康复。”袭歌轻声开口。
“老了,到底不中用了,不过受了点风寒,便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老夫人颇为感慨地说着。
老夫人不过随意一句,却让袭歌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又迅速地压了下去,她浅笑嫣然。“祖母这是说什么呢,您精神矍铄哪里老了,说不准一觉睡醒,这病便已经去了大半儿了呢。”
袭歌笑着说道,老夫人听了她的话,也心情愉悦,嗔怪道:“就你嘴甜,会哄我老婆子开心。”
祖孙尽欢,倒也是一派和乐景象,可袭歌从松寿堂出来之后,笑意逐渐消失,清冷不已,眸子中泛过一丝思量。
刚回了紫竹院,便听见无忧在低声抱怨着:“小姐此次回来极为畏寒,我本来是想找管家要些银丝炭,谁知他竟然左右推诿,逼到实在没办法,竟然给了些杂木炭,你说这些东西怎么能用?”
袭歌的缓步而入,无忧看见她进门,急忙住嘴,低头赫然道:“小姐,你回来了。”
她抬眸浅笑,“管家也是听命行事,你与他生什么气?”
“奴婢就是气不过,府上这群人惯会捧高踩低的,这不过短短几日,各个都只听悠然院的吩咐了,都快忘了谁才是正经儿的主子了。”无忧气呼呼地说着。
“你既然看得明白,又何苦气了自己,下去歇着吧。”袭歌轻言宽慰。
无忧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俯了俯身退下。
袭歌的眸子泛起一抹冷冽之色,缓缓拿起了一枚黑色棋子儿,把玩片刻,然后毫不留情的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