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亲自发话了,袭歌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日日都得往松寿堂而去,老夫人说是让她帮忙操持沐玦大婚事宜,实际上也就是个名头,一应事宜老夫人都亲自过问了,哪儿还轮得到她插手。
老夫人日日让她跟在身边,不过是为了磋磨她罢了,只不过这番作为实在让人费解,倒像是故意折磨她,就连无忧等人都看不下去了。
无忧轻轻的为袭歌捏着腿,满脸气愤,“小姐,这老夫人分明是存心折腾你嘛,日日让您去松寿堂站着,美其名曰是操持婚事,可是这整日的折腾您算怎么回事?”
袭歌也轻轻的捏了捏肩膀,嘴角泛过一丝轻嘲,老夫人为何这般做,她自然心知肚明,自然是上次她未曾及时揭发沐月妍在药中做手脚的事,让老夫人心中恼恨了,只能用这种方法折磨她了。
“你这小丫头,这话若是让老夫人听了去,有你的好果子吃呢。”袭歌摇了摇头。
可是无忧仍然气呼呼地说道:“明明是老夫人太过分,这是诚心折腾您呢,整日里摆着祖母的架子,将您呼来喝去的。”
袭歌还未来得及出声,只听那清朗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祖母究竟怎么为难你了?”
刚一抬头,便见沐玦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焦急神色,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腿上,“这是伤到哪儿了?”
袭歌挥了挥手,示意无忧退下。
顿时,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袭歌抬眸,“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军营当成家了。”
沐玦的视线还是盯在她的腿上,袭歌无奈,这才起身,朝着他走了几步,“看见了吧,什么事儿都没有,只不过是站的久了,无忧为我揉一揉罢了。”
沐玦的眉头深深蹙起,“祖母存心难为你?”
“小事,不提也罢。”袭歌打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是沐玦却刨根问底,不打算让她轻易揭过。
“出了什么事?”沐玦还是穷追不舍地问道。
袭歌只能挑着给他说一些,沐月妍在老夫人的药中做手脚和对沐婉宁下毒诬陷她的事情,袭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可是沐玦听完之后,脸色阴郁。
“妹妹,做的好。”
沐玦猛然出声,倒让袭歌一愣,她从没想到沐玦有一天也会赞同她的作法,他那颗赤子之心向来看不得后院腌臜,可是今日……
沐玦见她一脸呆愣,这才轻叹了一口气,“袭歌,时至今日,或许我也能慢慢理解你的做法了,身处世家,便由不得你不争,也由不得你不斗,若是一味心存仁善,只会任人欺凌,所以,从今往后,你想做的都去做吧,我不会再拦着你。”
袭歌不由得动容,沐玦一向是个直性子,也是个死心眼儿,今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不易。
可只怕她想做的事情,是沐玦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她清浅出声,“哥哥,你说我想做的你都不会阻拦,若是……我想对付的人,是父亲呢?”
沐玦以为自己听错了,满眼疑惑地看向了袭歌,不知所措。
袭歌定定地看着他,不闪不躲。
沐玦眼中的震惊和犹豫越来越明显,袭歌低低一笑,“哥哥,和你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还在那儿思索半天。”
闻言,沐玦脸上的冷峻神色才稍稍和缓,可仍旧辨不出袭歌话中真假,只能满脸愕然。
袭歌眼中的复杂一闪而逝。她得知了所有真相,这一世便不会轻易放过沐长风,既然上一世他不顾父女之情,这一世她也绝不会念父女之义。
她前世的所有苦难都来自这位好父亲,将她的一生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今生必定要与他算个彻彻底底。
欠下的债,无论过了多久,都是要还的。
沐玦看了看笑的没心没肺的她,不由得摇头叹息,揉了揉她的头发。
袭歌拿开了他的大手,“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沐玦低头一笑,“好生歇着吧,松寿堂那儿不必再去了,我会去和老夫人说的。”
“好。”袭歌浅笑应下。
“江南之行,可还顺利?”沐玦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到了这儿,江南近来不平静,谁都能看得出来。
“挺顺利的。”袭歌随口答道,却让沐玦更加疑惑。
袭歌不想说,他也不便多问。
近来京都风波不平,随意一件事情出来,都可以让整个黎都抖一抖,实在让人有些惶恐,还是怀化将军府出事,后是宁国公府和景王深陷其中。
再后来长乐侯府和江南沈家也莫名其妙被拖下水,整个朝廷局势莫名诡异,他实在有些忧心。
袭歌抬眸,看他眉头紧锁,只能话锋突转,“哥哥,你当真愿意接受周家的亲事?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
沐玦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态,轻声道:“你的顾虑我都明白,放心吧,我已经想明白了,周翊君聪慧过人、颇有手段,确实是沐府未来主母的不二人选。还有,我是兄长,日后自该是我护着你,不会再让你事事为我忧虑了。”
袭歌恍然觉得,她的兄长似乎在一夕之间成熟了,难道不过数月,他就想明白了许多,变得如此通透了吗?
他这么大的变化,倒让袭歌震惊。
看着袭歌的震惊神色,沐玦缓缓出声,“你不必惊讶,景王去江南前曾与我畅谈一番,这几个月,我也仔细思量,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身为男儿,身为你的兄长,自然要为你扛起一片天。”
谢景澜与哥哥畅谈?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袭歌疑惑不已。
袭歌默然,还有什么事情是谢景澜想不到的?他竟然早早的就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他知晓自己今生凉薄,亲缘之中只重沐玦这一份兄妹之情,便不愿她们之间产生嫌隙。
他怕她行事极端,而沐玦固守己见,兄妹离心、互不理解,到最后分道扬镳,伤心的仍旧是她。
袭歌微微勾唇,能让哥哥这榆木脑袋开窍,只怕他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