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澜眸子一冷,恍若寒剑,定定地看着沐长风,端着的酒杯的手猛然用力,似乎下一瞬间,这酒杯就会碎了一般,可是,他又朗然一笑,缓缓松开。
“玉山拂衣行事诡异,岂是凡人可以预料,他出手相救也在本王意料之外,本王遇刺,他恰好路过江南,机缘巧合之下出手相救而已,沐将军妄言了。”谢景澜悠悠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沐长风脸色微冷,“如此,那本将真是要佩服王爷的好运了。”
“多谢沐将军挂心了,本王也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诚如回京一路重重埋伏,可本王依然能够安然回京。”谢景澜脸上带笑,可言语间满是寒意。望着沐长风的眸子也是分外的冷。
沐长风手下的人,谢景澜上一世可是清清楚楚的见识过的,这一路伏击的人,至少有三波出自沐长风的手,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当了这么久的忠臣慈父,终于在沈家密辛暴露、太子节节败退之事,掩藏不了他的真面目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了。
是啊,只怕如今的局面早已超脱了他的预期。沐月妍身份暴露,他的秘密若是昭示天下,沐家当夷九族。而他苦心扶持的太子,已经在朝堂博弈中居于下风。
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与沐长风所筹划的背道而驰,难怪他坐不住了。
谢景澜的眼底却满是兴味,如同猎人看着猎物一般。
皇帝闻言,眼眸眯了眯,登时话语里满是威严,“怎么?回京之路又有凶险?”
谢景澜见皇帝追问,“是,父皇,回京途中凶险远胜江南,伏击之人竟有数十波,若非身边护卫舍命相护,儿臣恐怕再也见不得父皇了。”
皇帝震怒,眉头紧锁,“竟敢接连刺杀景王,当真是胆大包天,聂臻,朕命你彻查此事,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卑职领命。”
皇帝竟然命令禁军统领亲自彻查此事,可见是真的怒了。
可谢景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根本也没指望皇帝去严惩太子,但是他要让皇帝亲眼看到他立的储君是如何行事的。
太子此次远比上次谨慎的多,出手的人皆是江湖人士,倒是做的干净,可沐长风派出来的人,却是可以做些文章的,就等着皇帝去查了。
沐长风的面色太过冷硬,将酒杯中的酒水缓缓送入口中,可是斜侧的眸子满是阴谋算计。
皇帝也看出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眼眸中泛过沉思,他沉声出口:“听闻沐府嫡女自请祈福两月,如今水患已除,大灾已过,她可回来了?朕还想好好封赏景王与她呢。”
沐长风闻言,心下一惊,皇上怎么会突然问及那个逆女,他微微思量,立刻拱手道:“多谢皇上,能为皇上分忧乃是小女之幸,不求封赏,小女前些日子突发怪病,一直不见好,是以今日未曾前来。”
“好啊,虎父无犬女,沐将军保家卫国,沐府嫡女心忧百姓、为民祈福,可谓一门忠良啊。”皇帝赞赏有加。
可谢景澜的眸子却划过一丝嘲讽,突发怪病?沐长风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就是怕皇帝给了沐袭歌太多荣宠,他再也拿捏不住袭歌。
而曲风此时却从大殿侧方匆匆而入,走到谢景澜身旁低声耳语,谢景澜的眼眸逐渐转冷,看向沐长风的眸子竟然涌现了几许杀意。
沐长风竟然软禁了袭歌!
真是好大的胆子。
沐长风既然与袭歌撕破了脸皮,那他又何必再顾及他的颜面。
谢景澜冷冷出声,“沐将军说大小姐回来之后便病了,那为何竟无一丝消息传出,也没有请太医过府医治?”
沐长风没想到谢景澜竟然会揪着不放,当众反问:“这是沐府家事,还请王爷莫要插手。”
“笑话,沐大小姐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是景王府的女主人,她病了,本王为何过问不得?京中素有传闻,沐大将军偏疼义女,苛待嫡女,今日如此盛会,将军都将义女带了来,却不见嫡女身影,倒真是让本王开眼了。”
谢景澜面色清冷,周身散发着威严,让人不敢靠近,怒起来与方才温润如玉的模样判若两人。
“空穴来风的传言,王爷竟然也信了。”沐长风说完,便一脸追悔的看向皇帝,“既然王爷言及婚事,那臣就不得不向皇上坦白了,还请皇上恕罪。”
他竟然朝着皇帝重重一跪,满脸皆是惭愧,“还请皇上饶恕老臣之罪,小女袭歌突发怪病,大夫也别无她法,眼看婚期将近,身有恶疾,唯恐辱没景王,臣只有恳请皇上下旨,取消二人婚约,为景王另择良配。”
沐长风满脸恳切与愧疚,似乎真的是一个慈父一般。
众人闻言,满眼错愕,这沐大将军是疯了不成?
谢景澜听到他的话,心中却有熊熊怒火在燃烧,想尽千方百计,为的竟是毁了这门婚约,恐怕煞费苦心的是太子吧。
“这……”皇帝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可是快速的掩饰了下去,眸子紧紧盯着沐长风,似乎是想看清楚他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
“沐家嫡女的病当真这般严重?”皇帝的话语里不乏探究之意。
沐长风急忙道:“病情来势汹汹,多位大夫都来瞧过了,却丝毫没有起色,可能是小女福薄,没有福气嫁入皇家,还请皇上允了臣的请求吧,否则臣心中有愧。”
皇帝听后,不免轻声一叹。
这才将视线转到了谢景澜身上,“景王,你以为如何?”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想要看谢景澜如何抉择,若是他点头,那么正妃之位便可重新择定,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是以那些心思活络的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儿的动静,各家女儿们也都暗暗的绞了绞帕子,眼底带了几分希冀,既然沐袭歌福薄,何不把这机会让给她们呢?
只见谢景澜依旧不动如山,面色沉稳,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