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妍的痛呼声响彻了院子,沐长风的心也紧跟着揪起。
去阻截胡太医的人前来禀报,说景王的人一路将胡太医带进了景王府,他们毫无出手的机会。
太医不愿诊治,府医和外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沐月妍这手臂废掉,然后再危及性命吗?不,他做不到。
可是,这竟是要他向那个逆女低头吗?去求她救一救月妍吗?
沐长风神色冷硬,脸上满是怒容,可听见沐月妍的痛呼声,他强迫自己掩下那一口气,敛尽身上所有的戾气,然后朝着紫竹院而去。
守门府兵本来想提醒沐长风一两句,可是看见他满面怒容,只能垂首不语。
他们明白,沐长风此刻的怒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没有护住沐月妍。
“开门!”
锁子被打开,沐长风踏步而入,每走一步,他的怒气就更胜几分。
本是一颗温顺易操控的棋,他用来为沐月妍铺路的棋,却在不知不觉间生了反骨,桀骜不驯,暗藏锋芒,浑身遍布荆棘,触之即伤,现在想来,原是他从来都没认真了解过这个看似淡漠的女儿。
院门打开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屋内人。
轻月不由得叹了一声,“主子真是神机妙算,他真的来了。”
袭歌嗤笑一声,她并非神机妙算,而是沐长风对沐月妍太过在意,求救无门之时,他自然会来。
绛影倒是面露不忿,“这沐将军的心可能天生便是个偏的吧,府中这么多女儿,可惜他偏生最疼那个心术不正的。”
袭歌缓步往外走着,却将绛影的话听进了耳中,从她得知真相的那一日起,沐长风就再也不是她的父亲了,前世混沌半生,今世只想从心所欲,逍遥而活,待处理了这些旧事,她或许……
袭歌站在廊下,远远便瞧见沐长风满脸怒气大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夜色下更衬得他满身阴沉。
他在她的对面站定,“你究竟使了什么恶毒手段?”
袭歌淡定的站在廊下,朦胧月色挥洒,她的眸下带着淡淡的嘲讽,任凭沐长风对待她再如何狠心,如何不公,她都不会再伤心半分。
“她恶有恶报,与人无尤,我的侍女此番无事便罢了,就当给她一个教训,若是我的侍女出事,她伤的就不是一条胳膊了。”袭歌清浅出声,话语里威慑之意甚是明显。
“你……,你伤了她,还敢这般大言不惭,你若再不把那金针取出来,就别怪我心狠了。”沐长风的耐心也快被用完了。
袭歌冷冷一笑,“我向来护短,你若是想让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好儿警告她一番,无事莫要来惹我,我若是怒了可不会顾及许多,没准儿这次废的是她的手臂,下一次伤的就是她的命。”
她的话语毫不留情,这一次她真的是怒了,心底的怒气都按压不住,沐月妍竟然差一点杀了红衣,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怎能容忍?
沐长风的手紧握成拳,眼神中满是狠辣。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袭歌冷笑一声,“沐大将军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吗?”
这满是嘲讽的语气,以及那看透一切的眸子,沐长风在她的面前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似乎她看透了他所有的伪装,满目嘲笑。
可是,他是她的父亲,她怎么敢?
他猛然间拽住她的手腕,冷声威胁道:“若你取不出月妍体内的金针,我便废了你的手!”
袭歌的手腕被他紧紧攥住,使了十分的力气,已经有了浓浓的痛感,可是袭歌仍旧嘲讽的看着他,轻月和绛影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可这时,沐玦刚从长歌苑赶了回来,见此情景,立刻大呼道:“父亲,你这是干什么?”
沐长风听到沐玦的声音,手不自觉的一松,袭歌便趁此机会抽回了手,猛然退后了三步,沐玦快步而来,将袭歌护至身后。
面对着沐玦那质疑的目光,沐长风的手不由得一颤。
袭歌站在沐玦的身后,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这次可不是她算计沐玦,让他看清楚沐长风的真面目,看来是老天看不过去了。
沐玦恰好在这个时间赶回来了,也是时候让沐玦看清楚他信仰如神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前世的种种,她没办法与沐玦言说,可是这一切的种种却是能看的分明的。
“你让开,我在教训你妹妹,你瞎掺和什么,滚回你的院子去。”沐长风暴戾开口,眼中尽是怒意。
“父亲,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连自己嫡亲的女儿都不要了吗?”沐玦的脸上尽是失望。
“月妍不是外人,她也是你妹妹。”沐长风带着怒气。
“她不是,我没有那样心术不正的妹妹。”没想到沐玦的怒气更胜三分,声音也压了沐长风一头,脸上满满的失望与怀疑,让人心惊不已。
看的沐长风心头一震,女儿可以舍弃,可是他膝下唯此一子……
“沐玦,你不要让为父难做,你回去吧,这些事情你不要插手,你妹妹桀骜不驯,这么些年散养在外,终究缺了一些教养,为父若不教教她,只怕要翻了天了。”
沐长风试图拨开沐玦,将他推到一边儿去,谁知道沐玦此次却稳如泰山,眼神中分外坚定,愣是不动一步。
“父亲若是要为难袭歌,先过了我这一关吧。”沐玦稳稳的挡在袭歌前面,让沐长风再次生出了一股无力感和挫败感。
沐长风此刻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对着沐玦说道:“你若是让她取出月妍手臂中的金针,我便不再为难她。”
沐玦脸上闪过为难。
沐长风自认为他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可袭歌嘴唇微勾,“那你让她三日后来这儿吧,这三日若是来扰了我的清静,父亲知道后果。”
说完,竟然兀自转身,朝着屋内而去。唇畔带着一抹冷笑,她就是要告诉沐长风,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