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听到她要亲去江南,心中不解,纵使沐月妍是沐将军的亲女,也不至于让她这般大费周章,花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去查。
袭歌似乎明白他的所想,出动开口道:“你在疑惑我为什么这么在意沐月妍?”
姬辰点了点头。
袭歌几不可闻的轻笑,“不要轻视小人,她们会瞅准时机给你致命一击。”
袭歌心中生冷,沐月妍前世成为沐府嫡长女,一路踩着她,步步荣宠。
袭歌在西山抚琴一曲,却被其盗名,得了大长公主青眼,这一世汀兰水榭之宴,袭歌已经踩着她了,她已经没有了前世的机会。
不久就是秋后,江南会有一场水患,而前世她写出治水策略,却被沐月妍所窃,交于大长公主,最后呈于御案,皇帝大悦,册封郡主。
如今看来,沐月妍当真是一路荣宠了。
至于其他事情,袭歌不愿去说,也懒得去计较。
可是袭歌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偷取布防图,让飞羽骑困于威宁峡谷,让往来有不败威名的飞羽骑败了,毁了袭歌亲手缔造的神话。
十万飞羽骑被生生围困,在他们破釜沉舟冲出重围之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援军,而是谢景澜的问责。
袭歌被囚章凤宫,不过一载,飞羽骑大将贬的贬,死的死,其余将士饱受排挤,最终飞羽骑这个名字不复世间。
她数十载的心血,毁于一旦……
她恨谢景澜,更恨沐月妍。
而她被囚,沐月妍却活得好好的。
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既然如此,这一世,袭歌便亲自动手了。
姬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恨,心中一颤,这才短短三年,她的身上为何多了这么些杀伐之气,戾气甚重并非好事。
忆及前生,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飞羽骑的惨状历历在目,她恨自己,他们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她却不能护他们周全。
不知,他们可怨她?
他们傲骨铮铮,未能血洒疆场,却死于帝王权谋,死于红粉算计,这样的结局,太过悲凉。
她的眼眸微闭,过了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继续盯着吧。”
话音落,她朝着外面走去,可未多远,便在拱桥上遇上了宁欣。
当真是冤家路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沐大小姐。”宁欣率先开口。
纵使上次颜面扫地,她仍不改这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面孔,当真是让人厌恶得紧呢。
袭歌本不欲招惹,可是宁欣却一闪身却挡住了她的去路,眼底带着不善,“哼,沐大小姐当真是好本事,与景王订婚,得太子青眼,又与这江湖浪子纠缠不清,可真是手段了得。”
“宁小姐说话还请注意分寸,莫要失了身份,如那街头长舌妇一般说三道四、捕风捉影。”
宁欣恼怒不已,她竟然敢说她是长舌妇?
“你敢做还怕我说吗?本就是你行为不端、不守妇道、勾三搭四。”宁欣故意拔高了声音,周围已经有人注意了过来。
袭歌眸里泛着愠怒,心里却隐隐觉得好笑,可能重活一世,老天爷就是让她来讨债的吧,既然她们一个两个送上门儿来,她自然要招呼一二。
“没想到宁小姐还有脸面招摇过市、非议他人,我若是你,只怕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怎么还会这般没脸没皮地四处溜达,宁国公府的脸面当真是让你给丢尽了。”
听到袭歌的话,身后的红衣脚步一趔,脸上的惊讶神色还没来得及收回,心中暗自腹诽,主子说话何时变得这般毒舌了,干脆利落的嘲讽,毫不留情。
“沐袭歌,你说什么?你……”宁欣也一时被惊住了,上次见面,两人只是刀光剑影,沐袭歌说话虽不留情仍旧是留了几分余地,这次却已经是明刀暗箭,这般直接的嘲笑挖苦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袭歌微微挑眉,挑衅地看着她。
“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宁欣话落,竟然朝着袭歌扑了过来。
看着那高高举起的巴掌,袭歌不由得自嘲一笑,看来是她太面善了,人人都想教训她一二。
宁欣身子微微前倾,猛然间她的脚踝似乎是受到了重击,好像骨头都被砸碎一般,痛得不能自已,竟然偏离了方向,朝着拱桥一侧倒去。
那拱桥下面,就是姬辰费力引水修建的星月湖。
袭歌嘴角微勾,宁欣也该去洗洗这一身脏污了。
“扑通!”
转眼,宁欣已经掉到了湖里,拼命挣扎着,毫无形象地叫着:“救命……救命啊……”
任由她的身影一沉一浮,呛够了湖中水,袭歌的嘴角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红衣,把她拽出来。”
她凉薄开口,刚一转身,就看见谢景澜神色复杂地站在不远处,静静而立,目光里似乎只有她,袭歌微怔片刻,不冷不淡地将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袭歌的错觉,红衣将宁欣带了上来,竟然将浑身湿透的她扔在了谢景澜的脚边,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红衣却偏偏将宁欣丢在了他的身边。
宁欣不停了咳嗽着,嘴里不停地吐着湖水,看来刚才喝了不少。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急忙朝着谢景澜扑了过去,拽着他衣袍一角,“表哥,你救救我,她要杀我,她要我死啊……”
谢景澜缓缓蹲下,袭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会怜香惜玉,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沐袭歌,我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袭歌心里想着,嘴角却在笑,似乎,他真的这样做了,她也不会伤心分毫了。
可下一瞬间他的动作却让袭歌的笑顿住。
只见他蹲下,掰开了宁欣的手指,任由她一身湿衣扑倒在地,狼狈不堪。
宁欣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表哥怎么会那么做?不!她不信,这怎么会是她那个温润如玉,细心体贴的表哥。
谢景澜起身,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帕子,细致的擦拭着自己的手,似乎刚才沾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
袭歌看着宁欣已经石化的震惊表情,那眼底心伤不是作假,眼底的泪水倒也是真的,袭歌轻笑,宁欣该庆幸这么早看清谢景澜的真面目。
他从来不是温润如玉的温和宽厚之人,相反,他无心无情冷入骨髓。
他优雅的擦拭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继而,将那帕子毫不留情得扔在地上。
冷意,宁欣似乎在这一瞬间感到了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