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太子厉佑安刚踏进,便被紧随其后的苏安叫走,太子妃柳媚儿进来问安,与皇后在殿内说话。
皇后娘家的嫂子,是太子妃柳媚儿的亲姑姑,两人亲上加亲,说话自是没那么多忌讳。
侍女上前奉上茶水,柳媚儿抬手宽了宽茶叶,见皇后抬手,内殿侍奉的人都退了出去。
她起身,来到皇后身侧,柔荑的手点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皇祖母身子见好,也生得母后两边奔波,这几日累坏了吧。”
皇后轻哼一声:“这么好的机会,到让那个贱人得了便宜。”
这几日凌贵妃伴在皇上身边,极尽温柔,安抚皇上落寞的心,本就圣宠不衰的她,如今更是无人能及。
皇太后病榻前,本应是她和皇上一起侍疾,最终被凌贵妃抢了先。如今表里都被人家占了,皇后如何不气。
柳媚儿对后宫之事,并不在意,却明白一个道理,若皇后受宠,太子之位便多一分保障。
想到凌贵妃无儿无女,纯粹的萧容,多了几分释然:“母后何必为此郁闷,凌贵妃在得宠,也不过是宠妃,哪能和您比。”
母凭子贵,历代后宫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皇后听了柳媚儿的话,心里舒坦不少,对这个善妒的儿媳妇,多了一分满意:“话虽如此,本宫就是瞧不上她那狐媚的样子,似一人也离不开男人。”
柳媚儿扯了扯嘴角,嗤笑。后宫佳丽三千,只围着皇上一人,能者居之,她没本事留住皇上,却在这揶揄,有何用。
“您是皇后,统领后宫,自是不比那些妖艳之人。若人人效仿凌贵妃,祖宗留下的女德,岂不是摆设。”
皇后摆摆手,示意柳媚儿坐下。到底是自己的儿媳妇,几句话说到她心坎里。
“你有孝心,母后知晓,做吧。”
柳媚儿端起茶杯,还未张口,便听到皇后略到埋怨道:“到是你,当初若同意秦清入府,今日便是你们太子府的荣光,又怎么轮到九皇子。”
柳媚儿攥着茶杯的手,微颤,不禁面色温怒,几个呼吸后,才略带委屈道:“此事儿臣着实冤枉,那秦清毁了容貌,殿下不喜,儿臣能有什么法子。更何况此事因儿臣起,她入太子府,儿臣也算报恩,又怎会阻止。”
说着盈盈雨滴落下,数不尽的委屈。
皇后喟然一叹,看了一眼柳媚儿:“你身为太子妃,理应从旁劝阻,又怎可让太子肆意为之,今日之事,算是小惩,若酿成大错,后悔晚已。”
柳媚儿垂眸,长长的睫羽遮住眸底的阴鸷,藕荷色袖拢中的手紧握。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母后教训的是。”
皇后见柳媚儿一副乖顺的样子,也不好多,阴郁的脸色慢慢舒缓:“上次与你说的楚香莲,可与太子提过?”
柳媚儿心底冷哼,暗暗撇嘴,脸上却仍是淡然:“太子近日为边疆之事烦心,儿臣不好叨扰,待过几日,儿臣问问殿下。”
自知皇后因凌贵妃之事,迁怒与她,可为人qi,有些事不得不受着。若能打消皇后为殿下纳妃,别说几句训斥,即便是板子,她也愿意。
可惜,她嫁的是太子,日后的天启的王,后宫佳丽不会断,会越来越多。她身为后宫之主,即便在不愿意,也要承受。
皇后闻言,看向柳媚儿,似早已洞悉一切:“这事你看着办,不要让本宫等太久。”
“是。”柳媚儿起身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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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殿
皇上在床前守了一会,见皇太后乏了,带着凌贵妃出了内殿,吩咐院判,寻个可靠的御医在外殿候着,才离开慈宁宫。
秦清见皇上走了,松了口气。
内殿静谧,落针可闻。
秦清垂首立于一侧,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本来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眸光扫过秦清:“跪下。”
皖姑姑扶起皇太后,在其背后垫上靠枕:“你可知罪?”
秦清跪在脚踏上,自知她那点小伎俩瞒不过皇太后,早已做好迎接暴怒的准备,故而老老实实地道:“知罪。”
皇太后冷声道:“你到老实,说说为何弄晕皖姑姑。”
秦清委屈的交代:“儿臣虽师出医仙谷,却学的是毒,您吃的药里也有毒,若皖姑姑知晓,定不会让儿臣这么做,所以才。”
皇太后哼了一声:“你倒是胆子大。”
“儿臣就是觉得,不管怎样也比现在好。”秦清脱口而出,对上那冷冽的眸子,闭了嘴。
皖姑姑听到毒,急忙问道:“为何有毒,老祖宗的身子可经不起毒。”
“行啦,咋呼什么。”皇太后不耐烦的拨开皖姑姑,看向秦清:“你说清楚。”
秦清道:“儿臣听闻皇祖母有心疾,您服用的药,便是治疗心疾的药。刚才您有心衰的症状,若徐徐图之恐来不及,儿臣才剑走偏锋。不过皇祖母放心,那毒若用量得当,便是良药。”
皇太后点点头:“起来吧,过来坐,说说本宫这病,可还有救。”
秦清闻言,便知皇太后肯定她的医术,悬着的心落下。起身来到床边:“儿臣先把脉,然后在说。”
“你还会把脉,你学的不是毒吗?”
秦清粲然一笑:“儿臣的师父那肯让儿臣只学毒啊。”
皇太后嘴角抽了抽:“你倒是会卖乖。”
秦清从袖笼里掏出听诊器,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制作的,还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怎样。
“这是?”皇太后和皖姑姑对视一眼,便觉得胸口一凉。
秦清做了个嘘状,片刻后,把听诊器摘下来,放到皇太后耳朵上:“皇祖母您听。”
咚咚咚的声音,带着沉重,似远征的骏马,略显疲惫。
皇太后一脸的茫然:“这是本宫的心跳?”
秦清点头:“是,听起来还不错,有我在,您放心会长命百岁的。”
那宜嗔宜喜的脸上笑容生动,感染了皇太后。
皖姑姑稀罕的上前,摸了摸:“九王妃,老奴能听听吗?”
“可以啊。”
秦清把听诊器挂在皖姑姑的耳朵上,片刻后,皖姑姑像个孩子似的,看向皇太后:“跳了,跳了。”
“废话,不跳就死了。”
“哈哈……”
笑声从厚重的帷幔中传出,殿外一个黑影闪过,须臾间,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