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不悦,各宫主子宫门紧闭,连皇后去慈宁宫探望后,便回了景仁宫。众人似乎都在躲避。
苏伏站在御书房门口,暗自摇头。
枝影横斜间,苏伏望见一抹淡黄,朝御书房移动,他眉头一皱,快步迎上前:“老奴,拜见凌妃娘娘。”
“苏公公,平身。”
苏伏抬头,看向那冷静的脸庞,心里开始打鼓。
若说着后宫,他怕谁,一位是皇上,另一位便是眼前之人,凌贵妃。
后宫,盘根错节,关系更是扑朔迷离,一不小心,便得罪哪位娘娘。在众多娘娘中,贯鱼成宠,昨日黄花,只有凌贵妃盛宠不倦。
凌贵妃敛去时明时暗的神色,淡淡地问道:“皇上可用过午膳?”
“回凌妃娘娘的话,皇上下朝后,便滴水未进。”
“哦?这是怎么啦?皇上可是遇到烦心事?”凌贵妃问的随意,让人觉得没丝毫不妥。
苏伏笑了笑:“皇上忧心皇太后的病,食不下咽。”
凌贵妃蹙眉:“皇上怎可如此任性,去把午膳端进去。”
“是,凌妃娘娘。”
苏伏对身后摆手,苏安麻利的转向小厨房。
看着凌贵妃都未通报,便见了御书房,苏安诧异的指着,却被苏伏啪的一声按下手指,冷声斥责:“不要命了。”
“师父,凌贵妃……”
“怎么了,我看到了。”
“可是,还未通报。”
苏伏轻哼一声,拂尘扫过半空:“小安子,日后多学着点。”说完,进了御书房。
留下一脸懵懂的苏安。
“皇上。”
“你怎么来了?”低头伏案批阅奏折的厉仲宇抬头。
凌贵妃面露担忧,那还有门外的冷静:“适才听苏公公说,陛下至今滴水未进,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可如此糟蹋自己。”
皇上哼了一声,看向门口的苏伏:“那狗奴才的话,你也信。”
伸手拉过凌贵妃的手:“朕就是胃口不佳,用的少些。”
凌贵妃眼眶潮湿,略带温怒:“今日若臣妾不来,皇上可是一直饿着。”
佳人垂泪,梨花带雨,柔弱中带着倔强,任谁都无法视而不见。
“不会,为了你朕也不会,好了,朕吃还不成。”皇上脸色舒缓,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宠溺。
苏伏笑呵呵的朝背后招手,苏安端着吃食跟在身后。
凌贵妃捏着帕子按下眼泪,嘴里絮絮叨叨:“臣妾不管天灾**,也管不了,臣妾就管陛下。”
这话若是别人说,大不敬。可现在,皇上眉眼含笑:“好,好,你管朕。”
饭菜摆放好,苏伏屏退所有人,亲自守在二道门后,放下帘子。
他敢打赌,这后宫,也只有凌贵妃能顺皇上的毛。
“知道陛下又不好好吃饭,臣妾命小厨房做了些点心,一会累了,吃些。”
“好,你说什么都好。”
凌贵妃嗔道:“陛下就知道敷衍臣妾,你别忘了,臣妾可有眼线在陛下跟前,你的一举一动,臣妾可清楚的很。”
“哼,就那老东西,也就你当他是宝。”
“瞧陛下说的,苏伏可是宫里的老人,若放在宫外,人家都是当爷爷的人啦。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苏伏可不就宝贝嘛。”
“哈哈……”
皇上笑出声来,指着门口:“就他那每根的东西,还爷爷。”
“陛下?”
“好,好,不笑了。”
凌贵妃边布菜边说道:“但凡家里有些银钱,谁愿意让好好的人,断了根,陛下不体谅也就算了,还取笑。”
见佳人不悦,皇上放下手中的银筷,揽过凌贵妃的腰:“就你心善,苏伏能入你的眼,是他的福气。”
“臣妾还不是为陛下着想”
“哦?说来听听。”
凌贵妃挺直了身子,直视对方:“常言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陛下日理万机,忧国忧民,臣妾帮不上忙,便想着,宫里的人也是陛下的子民,照顾好她们,也是为陛下分忧。”
“前些日子,臣妾下令,未央宫但凡过五十的公公或是嬷嬷,每人月银翻倍,若想出宫,赠宅子一处。她们无后顾之忧,侍奉起来,更用心些。”
皇上挑眉,伸手挑起凌贵妃的下巴:“呦,香儿到会收买人心。”
凌贵妃眸光转向别处,略显低落:“收买人心?臣妾不知,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皇上眸色一沉,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头倚在凌贵妃的胸前:“是朕的错,当初若不是……”
“皇上”凌贵妃出口制止:“那是臣妾爹爹的福气,皇上不必自责。”
“好。算算你入宫也十年有余,可想要什么?”
凌贵妃眉眼含笑:“有陛下在身边,臣妾已知足。”
凌贵妃起身,继续服侍皇上用膳,无欲无求。
皇上眸光微抬,凌贵妃不是最美的女子,侍奉的技巧也不是最好的,却是给他最暖的一个人。
她温婉雅致,虽不会琴棋书画,更不会卖弄风骚,可对他的体贴却无微不至。
这些年,她偏安一偶,不争不抢,从不在背后说人是非。
他来,她高兴。
他不来,她泰然自若。
性情、模样宛如初见。
身后无母族撑腰,反倒比后宫那些嫔妃更无欲无求。入宫十余年,身上没半分奢靡、恃宠而骄的样子。
看着后宫嫔妃,母族被一个个提拔上来,她从未有过一句话。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的凌香,让他甘之若饴。
皇上伸手握住凌贵妃,指尖的温度消散心中的郁闷。
凌贵妃何其聪慧,又怎会不懂皇上。他不忍背上杀子的罪名,怕百年后无颜面对林妃。她不过递个台阶罢了。
越是有人争,她越是要退让,越是没人敢上前,她必须第一个。
处处以皇上为中心,对其他不感兴趣,不闻不问。
越是高位者,越希望有一个为他无私奉献的人。
若恰巧,他也喜欢你,那简直就是他的‘救星’。
“爱妃,朕进你位分如何?”
凌妃布菜的手一顿,纤长的睫羽宛若起舞的蝴蝶,眉心的一点褶皱,并没有喜悦,似乎有些为难。
抬眸间,双目如一泓清水。
“为何?姐姐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