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辰时,驿馆。
驿馆的房间,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布局各有千秋,甲字号房,只有朝中大员才有资格入住,乙字号房是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居住。
庄辛夷虽然不属于这个等级,但他有着太学行道这一重身份,故而入住乙字号房,绰绰有余。
一张檀木所制的八仙桌旁,庄辛夷正用剑布擦拭着宝剑,他打量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个精致小木盒,又望了望对面的卢湛,只觉得有些好笑。
“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我之所以出手,不仅仅是为了救你,更是为了将真凶捉拿归案,你没必要感谢我什么,况且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他语气沉稳,当场便拒绝了卢湛的好意。
“大人出身名门望族,又是太学之中的优秀人才,我当然知道大人不缺这些资源,只是大人救我一命,于情于理,在下都应该聊表心意,以示感谢!”
卢湛不紧不慢,将小木盒子拿起捧在手中。
“这株山参,参龄已过四百年,乃是十足的老参,得之即为不易,拥有着延年益寿等诸多功效,我想大人是习武之人,应该会有所帮助。”
既然要感谢别人的救命之恩,自然不能空手而来,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金银钱财肯定是不缺的,再说若是使这些东西,未免也太俗气了些。
所以昨天回去之后,思索之下,他想起老爹那儿藏有一株老山参,价值连城,庄辛夷又是练武之辈,对他或许会有些用处,因此便向老爹讨要了过来。
虽说对方不一定看得上,但是送礼图的就是个心意,礼轻情意重,只要他能用得着就行了。
从昨日在公堂上的情形来看,估计他不日便要离开沅南县,故而卢湛不敢有所耽误,今日一早,匆匆的便赶了过来,好在对方尚未动身。
听完他的说辞,庄辛夷面露一丝笑意,将宝剑收入鞘中,凝视了卢湛一会儿,随即缓缓开口。
“卢湛,字文澈!虽为富家公子,却不甘心安于现状,好舞文弄墨,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同年秋闱落第,往后连考九年,屡次不第。
九月初,应试返乡归途,路遇劫匪,被掳上山,结果当晚便将一伙流寇制服,回乡之后,紧接着又破获了孩童失踪一案,我说的不错吧?”
庄辛夷一番言语,几乎把他的老底全给抖出来了,不过对此,卢湛却并未感到有多么意外。
因为他已经足以确定,眼前之人,绝非寻常之辈,既然不是寻常人,那么自然不可用看待普通人的眼光,去加以看待。
“大人果然不同凡响,看来已经把我了解得很透彻了,说得是一字不差!只是依我所见,大人的身上,貌似也存有许多神秘之处。”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此时坦诚相对,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记得初见之时,大人就叫我留神,而在我遇到危险的那天晚上,大人又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不仅传信给衙门,还及时出现相救,我想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大人一早就知道我有此一劫!
再加上昨日,大人出手为我疗伤,这一手伤口愈合之术,我想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吧!”
庄辛夷听着他的叙述,面上浮现出一道满意之色。
“果然够聪明,不错!”
他毫不掩饰地夸赞了一句。
从卢湛破案的过程就足以看出,此人心思之细腻、头脑之灵泛、以及逻辑思维能力,皆是与众不同,甚为不俗。
面对复杂的案情,设想大胆、分析合理、思路清晰,这些东西,如果脑子里没有真材实料,仅凭巧合运气,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也正因此,卢湛才能让他提起兴趣。
“你对太学了解多少?”
沉默了片刻,庄辛夷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太学?这是我朝最高学府,又称之为‘国学府’,集文武、医卜、星相等诸多学术于一体,是天下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
卢湛不假思索,直接将自己心目中所了解的太学描绘了一遍,毕竟关于太学,他也只是经常听人说起,并没有进去过,所知道的自然不多。
这就好比现代高校,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人人都知道,但是没有那个实力进去,所以学院的内部究竟是怎么样的,自然就不是很清楚了。
“按照世人心目中的太学来讲,的确如此!不过太学内部,可远远不如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就拿你我来说,我能一眼看出你有灾劫,也能瞬间帮你治好伤势,所凭借的,便是与那驼背老者的傀儡术一样的术法。”
听他说完,庄辛夷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我身为太学行道,奉命游历天下,除了弘扬太学的学说,与其他学派交流学术之外,另外一点,就是探寻民间出色的人才,招揽学子!
这一趟,我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优秀人才,因为乡野蒙昧、贪官势利等各种因素,致使他们难以有机会一展才华,终归是明珠蒙尘,着实可惜!”
听到这里,卢湛的心中已经隐隐明白,庄辛夷之所以这么帮他,其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太学?为国效力?”
卢湛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可紧接着他就被打脸了。
“太学可不是这么好进的,虽然没有科举考试那般严格,但是想要顺利入学,还得看个人本事!
你虽然破获了一桩悬案,由小见大,确实有几分头脑,但是你要知道,天下出色的人不多,但比你出色的还是大有人在,想要进入太学,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领,去通过考核了。”
庄辛夷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木质令牌。
“这是我太学的举贤牌,一路走来,我只发给过三个人,你算是第四个,有了它,你便可以直接越过州牧举荐这一规定,拥有到太学参加考核的资格!明年开春之际,希望我们能在太学见面。”
卢湛打量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木牌给接了过来。
“听说进入太学的概率,与考状元的几率差不多,我一个连考了三次,却连举人都考不上的平庸之辈,大人凭什么认为我能通过太学的考核?”
庄辛夷闻言站起身来,哈哈笑了几声。
“一个仅用短短半月的时间,便破获了朝廷追查数年悬案的人,他会是平庸之辈么?况且,太学可不单单只注重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