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暴走的竟然是柴进,这个黑瘦的小个子平日里总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对谁都是笑嘻嘻的一团和气。很快其他人就明白柴进暴走的原因了,因为第一个被拖回来的尸首却是“赛关索”王雄的。
十二军将乃是梁山嫡系当中最为团结的贼寇,柴进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弟兄的遗体被其他人当做猪羊吃掉。
拖尸体的两人却是“立地太岁”阮通和“插翅虎”雷横。他们眼见柴进扑来,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柴进的目的,还以为他是来抢口粮的呢。
阮通提着一柄用来开膛破肚的牛耳尖刀,对着扑来的柴进叫道:“柴进!你这厮好不晓事!竟敢来抢俺的吃食,莫不是猪油蒙了心?想找吃的自己去那边拖去!”
只是柴进早已扑到跟前,手中一杆牛舌短枪忽攸一送,径直刺入了阮通的咽喉,竟将他给一枪刺死了。
旁边雷横见柴进竟然杀死了阮通,顿时又惊又怒,叫道:“柴兄弟,你想要这扇好肉分与你便是!何故对着自家兄弟下杀手?!”
但凡食人者性情最是暴虐,柴进一击得手,杀性自是贯脑,红着眼睛大骂道:“杀不尽的贼鸟人!谁个和你是兄弟,且纳命来!”接着便与雷横战成一团。
阮通却不是个孤家寡人,贼寇中还有他两个同胞兄弟,“短命二郎”阮进和“活阎罗”阮小七,这两兄弟也都是强横好斗之人,他们俩兄弟结伙拖了一具尸首方回来,却见自家兄弟倒在血泊之中,旁边柴进和雷横恶斗成一团。
阮氏兄弟当即就红了眼,他们甚至不及问情由,直接擎刀提棒杀了上去,对着柴进和雷横具是一通乱杀。柴进且不说,雷横却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仗着腿脚利落勉强避开了致命的攻击,却也挨了阮氏兄弟一刀俩棒。雷横感觉自己好似倒了八辈子血霉,他是又气又急,怒火贯盈全身,叫骂道:“直娘贼!阮通是柴进这厮杀得!你俩殴老子作甚!?”
阮小七狠狠的一棒打过来,红着眼睛叫道:“打得就是你这贼厮!俺哥死了,你咋不一块儿死乜!”雷横听得险些被气死,他再也不管其它,恶狠狠的挥动兵器与阮小七死斗起来。
那边阮进则舞着一口联鞘刀(一种刀柄可以反插进刀鞘,变成长柄大刀的武器),乱披风一般砍向柴进,边砍边叫骂道:“杀不尽的贼配军!还俺兄弟命来!”柴进早已杀得入了魔,更不答话,挥动短枪恶斗阮进。
先前两个看不过分食同伴行为的贼寇,此时却已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二人相视一眼,却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提着一杆碗口粗的哨棒,他举棒格住阮进的联鞘刀,喝道:“阮进兄弟快快住手,柴进兄弟乃是看不过阮通兄弟分飨自家弟兄的血肉,方才一时失手误伤了他,大家不要伤了兄弟义气啊!”
阮进举刀对着那拦架的人物乱剁,口中哇哇大叫道:“入恁嬢的义气!武二!俺兄弟被杀,你这厮鸟却在一边冷眼瞅戏儿(看笑话的意思)!俺兄弟的冤仇你也有份儿!不肖说!把命留下来吧!”
这武二挥棒遮架,冷不防身后却刺来一枪,正中他的肩膀。武二惨叫一声,一棒打退阮进,回头怒目喝道:“柴进!俺好心为你劝架,你何来暗算与俺?”
柴进瞪着血红的眼睛连连刺击武二,口中嗬嗬叫道:“死开!死开!都给俺去死!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都去死吧!”这柴进却是疯魔了。
武二无奈之下,只得以一敌二,乱战阮进和柴进,只是他肩头中了一枪,使不得全力,对手又都颇为拼命,俗话说“一夫拼命,万夫难敌”,他纵然武艺比两个对手高出许多,却也守多攻少,一时处于下风。
另一个与武二为伴的人乃是“拼命二郎”石秀,他眼见武二吃了亏,忙不迭也加入战团。只是他本是来缓解武二的压力的,却不防被另一边的阮小七和雷横联手圈了起来,枪棒锥刀一股脑盖了过来,直接打散了他的架势,身侧阮进一刀将他的脑袋给劈了下来,大好的头颅滚进了尘埃之中。
武二惊见石秀意外被杀,他目眦尽裂的怒视着四个敌手,却是发出一声惊天惨嚎。他大叫道:“好一群不知好歹的男女!统统该死”叫罢,把碗口粗的哨棒舞得浑圆,如急转的风车一般盖向四人。武二这哨棒近一丈长,全力挥舞开来,方圆三丈内都进不得人,却把许多闲看的贼寇都给圈了进来,一时间贼寇队伍大乱,几乎所有的贼寇都圈进了厮斗之中。
一场毫无章法的大乱战,死伤也接踵而至。柴进是第一个身死的,他被武二一棒子砸碎了脊椎骨,瘫倒在地上被踩塌成了肉泥。
雷横死在了“霹雳火”秦明的锤下,阮进袭杀了“浪里白条”张顺,“混江龙”李海杀了阮小七,“美鬓公”朱同和“浑天豹”解宝(不是双尾蝎,而是南宋初年的济州山贼头领,后被韩世忠剿平)联手恶斗疯魔中的武二。
这场恶战却是看呆了宋江和吴加亮,他二人不但没有上前劝阻拦截恶斗的众人,反而偷偷的窜入黑暗之中。
而这边吃饱喝足的陈仲等人,忽听得贼寇那边的厮斗喝骂,还有临死前的惨叫声,却是俱都惊疑不定的望向动乱处,只见影影绰绰的摸不清虚实。
陈仲却得到了先知的提示。
先知:“敌对方的营地发生内乱,一些贼寇陷入失智状态自相残杀。仗势欺人的英雄啊,你赢得了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它不会成为你胜利勋章的一部分。”
陈仲不由诧然,这些贼寇好好的怎么就内讧了呢?不是说梁山好汉都是义气男儿的吗?!
这时一匹四蹄生物从营寨里踏空而出,悠悠然来到陈仲的身前。众人视之,却是摩羯牧者伊莉尔。
伊莉尔看了看守在陈仲身边的廖化,不屑的撇撇美妙的小嘴角儿,一脸惋惜的说道:“好多可口的贡食啊!扔在地上多浪费!”
陈仲冷然道:“伊莉尔,我们有过约定,你不得再吃人!”
伊莉尔婉然一笑,道:“伊莉尔当然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吃人并不是一件好事,‘那食人的,终将堕落成野兽,于荒野之中像游魂一样游荡’。吞食同类的人类,要么蜕变成食人魔,要么堕落成食尸鬼,都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