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也有恐惧吗？”厉一依问道。
赵亚微微点头：“有的。我曾经恐惧，无法完成师父的嘱托，无法让神符仙山现世，无法重振神符盛世。”
“师父，你现在还恐惧吗？”厉一依问道。
赵亚笑起来：“我不再为神符仙山的面世恐惧，也不担心神符门盛世不再，因为我有三个能干的弟子。”
厉一依也笑起来：“是师父的眼光好。”
“是啊，”赵亚的笑容还是那么和煦，“师父的眼光好，也是师父的徒弟好。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曾扪心自问过，如果我也像师祖们那样，将神符仙山藏在身体里，传给你们师兄妹中一人，不也很好。
只是，我的心告诉我，如果我那样做了，虽然不会恐惧，但却一生难安。
很多时候，恐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难安。”
厉一依按着自己的心，默默地体会着赵亚的话。
恐惧不可怕吗？
她想起初来这里时候的无依无靠，想到高利贷的逼迫，想到所谓的亲人们的冷暴力。
又想到了识海内曾经进入的神念，如今，还藏在识海深处，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楚云霄的执念与因果。
又想到了楚天的化神。
她恐惧的真的是这些吗？
初来时候的无依无靠，她靠着自己的努力经历过去了。
而果然是努力都有回报的，她因此有了疼她的师父。
她是真正恐惧所谓的亲人的冷暴力吗？不，她只是替原主哀伤，她内心从未真正在意过那些人。
她恐惧过楚云霄的神念的伤害吗？
可能吧，但是她战胜了那缕神念，以至于现在，她内心里早已经准备坦然接受楚云霄留下的执念与因果。
拿人传承，承人因果，天经地义。
那她究竟恐惧的是什么？是楚天的化神吗？
不，那是非正义的化神，是违背了她的信念、良知的化神。
她恐惧的是有一天，她无法依靠她的努力进阶，也要投机取巧。
而心底，她真正恐惧的是拿了楚云霄的传承，却不去完成该承受的执念与因果。
她一直在回避着楚云霄的一切，回避着神符门与楚云霄之间的恩怨。
甚至在欺骗自己说，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什么才是强大？化神吗？真要等到化神那一天吗？
怕是在那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借口，更多的顾虑。
原来，她恐惧的是不断会给找借口的自己，恐惧的是不敢直面。
所以，她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提升修为，因为她在暗示着自己，只要修为提升到楚天那般的化神，就不用惧怕楚云霄的执念了。
但真的是那样吗？
“原来，师父，我惧怕的是自己的本心吗？”
这一句出口，心中豁然开朗，她忽然明白了她恐惧的根源。
“师父，原来我一直不敢直面我的本心，所以，我的本心在时时地看着我自己，在提醒着我。”
厉一依的手重重地按了下心脏，然后放下：“师父，我懂了。”
长久以来潜藏在心底的阴郁，压在头上的阴云，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赵亚欣慰地看着厉一依，这个他无心中收下的女弟子，让他倍感骄傲。
厉一依没有急于再闭关，虽然和师父交谈之后，她心里生出了很多想法。
但是她还是想让自己在沉淀一下，再去面对本心。
她回到才开门一天她就溜走的阵法设计院内。
一走进林荫，浓郁的灵气就扑面而来。
林荫路之内，各色灵植郁郁葱葱，不少灵植正绽放出花朵来。
安笙匆匆从楼内走出来。
“院长，你可算出关了。”
好几个修士也都从小楼内走出来。
接近两个月了，厉一依除了最初参与设计了阵法之后，就将所有事情一扔，就去妖兽森林历练，回来就闭关。
如今可算是见到了人影了。
厉一依笑着道：“不好意思了，分身乏术。”
明明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站在一众结丹修士面前，微笑着以平等的姿态相对，竟然没有半分违和的感觉。
“这些时间辛苦各位前辈了。”厉一依谦虚地道。
大家瞧着只两月不见，修为就提升了一个小层次的厉一依，想着这两个月来，在这般灵气充沛的环境下修炼，研习阵法，都有些说不明的情绪。
说不好厉一依露了这面，很快就会再离开。
等到再见面时，修为就会再提升一个层次。
换做是别的修士，这想法都可笑。
但换做是厉一依，却觉得万般可能。
能随手设计出这般灵气充沛的大阵，在修炼的过程中，哪里还会缺少灵气？
常人为了浓郁的灵气，要服食灵丹，要绞尽脑汁地赚取灵石。
厉一依只需随手刻画出阵法。
更不用说，厉一依本身还是机缘厚泽之人呢。
再看着厉一依的眼神里，明显带了将她当做阵法设计院真正院长的尊敬。
“各位前辈请坐。”厉一依站在会议室的主位前，坐下。
这个本来作为修士洞府的建筑，内部已经完全改成了办公室的格局。
原本的客厅，改做了会客室，只还保留着地下的静室。
安笙坐在厉一依左手边，将厚厚的一叠纸质文件送了过来。
“院长，这是这些时间我们接到的刻画布置阵法的需求。”
厉一依拿过来，简单翻看了两页，便抬头问道：“阵法设计上，有什么问题？”
厉一依上来就直接问向技术，范子峰就说道：“使用阵盘平衡阵法灵力上，问题还不大，但是我们自己炼制阵盘，有些难度。
时间上不足，人手不够。”
这是实情。
炼制阵盘，就是炼制法器。
结丹修士是可以炼制的，但一套阵盘，简单的可能只需要三五块阵盘，复杂的不下几十上百。
而炼制一块阵盘，时间不等，最简单的一块阵盘，最快的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更不用说之后还要恢复灵力。
且他们这般设计院炼制的阵盘，也少有千篇一律的，几乎每一套阵盘，都有其特别的要求。
厉一依点头道：“大家亲手炼制阵盘，想必也能尽快了解，怎么在阵法中减少阵盘的应用，增加刻刀刻画的阵法线条。
眼下我们还无法应对复杂的大型的刻画阵法，所以才会以阵盘来辅助。
相信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减少阵盘在阵法内的作用的。”
阵盘阵法，并非不如刻画阵法。
在这次的妖兽森林之行中，厉一依几乎没有动过手，所有需要阵法的时候，全是阵盘布置。
但并不等于阵盘阵法，就占全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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