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浑身一震,缓缓转过头,故作惊讶,“您老醒了?”
“是不是很失望?”夏民主坐起来问。
立夏:“是挺失望的。您也不看看您多大年纪了,这都快十一点了,您还不睡,打算得高血压脑血栓冠心病骨质增生?”
夏民主深吸气,咬咬牙,“滚出去。”
“啧,做错了,还说不得了。拜拜!”立夏说完就跑。
夏民主:“站住!”
立夏下意识停下来,扭头看过去,他老爹还搁床上坐着,并没有下来“追杀”他,“干什么?”
“这是什么?”刚才立夏鬼鬼祟祟进来,夏民主才误认为他是小偷,听到重物响,夏民主睁开眼看到书桌上多出一个东西,想看清楚点,立夏突然坐直拿手电筒,夏民主又连忙闭上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立夏:“你亲家给你的野蜂蜜。每晚吃一点,用温水泡也行,直接吃也行。还有事吗?没事走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跨出书房就把门关上。
夏民主拉亮电灯,看清了,是个饼干盒子,立夏去接小艾和小虎时买的饼干,这个饼干盒子盛满的话,里面至少有四斤蜂蜜。
打开盒子,看到七分满,还有些白色物,不像是纯蜂蜜,夏民主眉头紧皱,立夏个半吊子偷偷往里面加东西了?
思索片刻,夏民主披着褂子出去,见小儿子房里门开着,怕吵醒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家,慢慢走过去,到门口见小寒在铺床,立夏收拾桌子,桌子上还有一个饼干盒子,“明天再收拾就是了。”
“呵!”立夏吓一跳,扭头看去,“您走路怎么都没声?爸,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夏民主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小寒,你爹给的蜂蜜,你吃了吗?”
“还有没有?”小寒直起腰,“怎么了?爸。”
夏民主:“你打开我看看。”
“哦,好。”小寒打开盒子,怕他看不清还递给他一个手电筒。
夏民主见里面也有白色物,“这个是什么?”
“我看看。”小寒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饼干渣?”
立夏转过身,“不可能。”勾头看看,不禁啧一声,“爸,您也是六十岁的人。”
“有问题?”夏民主没好气道。
立夏连忙说:“没有,没有。就是您连蜂巢蜜都不知道,真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夏民主瞥他一眼,问小寒,“这东西可以吃?”
“立夏比我清楚。”说着话,小寒朝立夏腰上拧一下,好好说话。
立夏老老实实说:“咽下去没事。不想吃,把蜂蜜砸吧完,吐出来就行了。还有别的疑问吗?父亲大人。”
“再偷偷摸摸溜进我房里,我打断你的腿。”夏民主瞪他一眼就走。
小寒愣了愣,回过神来,“你去爸房里没敲门?”
“没有。”立夏道。
小寒张张嘴,“那你怎么进去的?爸晚上睡觉不可能不闩门。”
“书房年久失修关不严。”立夏道,“他用锁挂一下,没锁,我用手指头一碰锁就掉了。”
小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真行!”
“不行。”立夏道,“我是考虑到年龄大的人入睡难,睡着再醒来就睡不着了,没舍得叫醒他,没想到他给我装睡。”
小寒:“别给自己找理由。赶紧睡觉。”
“吃口蜂蜜再睡。”立夏道。
小寒:“我刷过牙了。明天再吃。盖好!”
“知道了,媳妇儿。”立夏关门,拉灯,跳上床,“书房里有书柜,书桌,还有几把椅子,堆得东西比咱们屋里还多,他也不搬去东边卧室住,真不知道他拧巴什么。”
小寒:“那个卧室本来是爷爷奶奶住的,你爷爷奶奶都是在那屋里走的,后来又给你妈住,别说爸,换我也不想住。”说着,打个哈欠,“赶紧睡吧,幸亏明天不用去学校。”
“后天也不用。”立夏道。
小寒朝他身上拧一下,“贫死你算了。”
“我说的是真的。”立夏道,“这个月有三十一天。”
小寒:“真聪明。”
“当然,你丈夫啊。”立夏说着话,也忍不住打个哈欠,“明儿早上别叫我起来,我得多睡会儿。”
翌日是周末,大家起得都不早,蔡红英八点才把饭做好。此时立夏已经起来了,看到有玉米,很是惊讶,“这时候还有玉米?”
“晚玉米。”小寒道,“我昨天早上买一篮子,挺好吃的。”
立夏剥开看到玉米须,不禁说,“吃这个东西就属这玩意麻烦。”
“吃饭还得一口一口咽,你别吃了。”夏民主道。
话音落下,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中尽是疑惑,您老说谁呢?
立夏:“不能因为麻烦就不吃。爸,因噎废食要不得。”
夏明义乐了,“昨儿晚上回来,今天就能惹到爸,厉害。”
“羡慕吧?”立夏看他一眼,“慢慢羡慕吧。”玉米须摘干净,递给小寒。
小寒看到手里拨了一半的玉米,“你吃吧。”
“还跟我客气?”立夏佯装生气。
小寒无奈地接过来,把手里的递给他。
立夏高兴了,“后天开学问问田老师,毕业大戏欢不欢迎学生家属。”
“欢迎。”夏明义道,“你这样的学生家属不欢迎。”
立夏:“没跟你说话。媳妇儿,一定要问问。否则我亲自给田老师打电话。”
“知道了。”小寒道,“赶紧吃饭,吃好了把你的衣服洗了。”
立夏点一下头,继续拨玉米,见他爸看他,“父亲大人要吗?”
夏民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吃饭。
这一下全家人,包括年龄最小的妞妞也看出,立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惹到了夏民主。以防夏民主把邪火撒他们身上,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饭后,田蓉刷锅洗碗,小寒把他和立夏的脏鞋全扔水盆里。立夏见状,连忙说,“泡一会儿,我来刷。”
“知道。”小寒也不跟着他争,搬张椅子坐在廊檐下看他忙碌。
夏明敏进来看到这一幕,就扭头看杨忠军。杨忠军没懂,一看夏明敏看立夏,福至心灵,“我,我努力向三哥看齐。”
“谁是你三哥?”立夏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夏明敏怀里还抱个孩子,“又来干什么?”
夏明敏心梗了一下,“他现在挺乖。”
“是吗?”立夏一万个不信,“那小子,过来。”
窝在夏明敏怀里的小孩慌忙往夏明敏怀里钻。杨忠军看到这一幕,十分惊讶,“宝宝还记得立夏?”
“宝宝?”立夏皱眉,“刚出生时叫宝宝,这么大还叫宝宝?杨忠军,你这个是儿子,不是闺女。”
杨忠军:“儿子就不能叫宝宝?”
“穷养儿子富养女,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立夏摇摇头,“亏你是个当爹的。”
杨忠军张口想反驳,忽然发现找不到词,“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博学多才,博览群书。”立夏道,“媳妇儿,太阳升起来了,回屋坐着去。”
小寒:“别管我,洗你的衣服。”转向夏明敏,“给我抱抱。”
“他不认识你。”夏明敏道,“不让生人抱。”
立夏倒上洗衣粉和水,擦擦手走过去,“杨宝宝,让我抱抱。”
小孩抓住夏明敏的衣裳。
“杨宝宝!”立夏拔高声音,“我和你说话,听见没?”
小孩儿抬头看他。
“过来!”立夏面无表情道。
小孩瘪瘪嘴就要哭。
杨忠军急了。
立夏厉声道:“不准哭!”
小孩愣住,眨眨眼,往夏明敏怀里钻。
“过来!”立夏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儿子的反应夏明敏看在眼里,试着把小孩递过去,“宝宝,让舅舅抱抱。”
立夏接过去,小孩儿很是委屈,无声地诉说,妈妈,为什么把我给这个坏人?
“往哪儿看呢?”立夏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小孩僵住,随即找爸爸。
杨忠军刚才很心疼,这会儿只儿子是不是真怕立夏,装作没看见,拎着猪肉往厨房去。
夏明敏心疼,又觉得不能再这么惯孩子,也跟着去厨房。
立夏看出来了,“这两口子是让我给他们教儿子?想得真美。”随即冲西边厨房喊,“杨忠军,我晌午想吃排骨,必须是肋排。”
“咱家早上没买?”夏民主问。
立夏:“我早上没去买菜。”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孩,“杨宝宝,哭一个我看看。”也不管小孩能不能听懂,“哭一声,我打你一下,把你揍得皮开肉绽。咱们试试得多少下才能见血好不好?”
“小叔叔好会吓唬宝宝啊。”囡囡忍不住说。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难得休息的夏家人就没出去,搁院里或廊檐下坐着。夏明义看向他闺女,“你认为你叔叔吓唬宝宝?”
“不是吗?”囡囡双手托着下巴问。
小寒:“并不是。杨宝宝故意闹人,你叔叔真会打他。”
“小叔叔真坏。”妞妞道。
立夏:“知道我坏还敢说我,夏妞妞,你的胆子也很大。”抱着小孩向她走去。
妞妞脸色骤变,慌忙往夏明仁怀里躲,“爸爸,爸爸……”
“别吓唬她。”夏明仁道。
立夏转身把小孩递给小寒,“给你玩会儿。”
“这是孩子。”小寒一脑门黑线。
立夏:“他又不记事。”指着小孩,“不准哭。你小舅妈抱够了,你再哭。”
小孩扭头晃脑找爸爸妈妈,然而,啥也没有。小孩瘪嘴又想哭,看到立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囡囡勾着头看着他,摇头叹气,“真是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