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靖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夜苦读之时,宣平侯上书辞官,老皇帝御笔一批,允了。
又过几日,陆娘娘出殡,陆府大小主子素服送殡,连老太太都拖着病体去了。
回来的路上,老太太突然不行了,撑着一口气被抬回侯府。
回了院,等儿孙集聚跟儿前,她死死拽着儿子的手,唤了一声“儿啊”,咽下最后一口气。
侯府众人无不悲嚎痛哭。
靖宝哭不出来,她定定的看着老太太安详的脸,觉得这样体面的寿终正寝,未尝不是好事。
她替老太太高兴!
侯府先被抄家,接着连续三场丧事,元气大伤。
宣平侯爷勒令众人闭门度日,等闲不许到外头去,又亲自寻了好的教书先生回来,拘着儿孙读书上进。
人总要跌了大跟斗,才能看清自己的处境。
……
纷纷扬扬的俗事刚了,靖宝入学考试的日子也就只剩下三天。
这日,她正在书房读书,姐夫吴诚刚和表哥陆怀奇一道进院来。
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一问才知道,原是在府门口遇到的。
一个奉妻子之命,另一个则是偷偷溜出来的,目的都是带靖七爷去外头吃酒听戏,算是给他考前放松放松。
松鹤楼是京城最富丽堂皇的酒肆,牌匾由太子亲自手书,陡然多了尊贵的意味。
三人下轿,还没进门,就听到一女子随着胡琴咿呀唱曲儿。
靖宝觉得熟悉,“这唱得还是我们南边的曲子!”
吴诚刚笑了:“松鹤楼的老板就是你们南边的人。”
“听说这里的女伎都是从扬州请来的瘦马,贼漂亮,贼水灵,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陆怀奇冲靖宝挤了挤眼睛,今儿吴姐夫请客,表弟你有福气了。
靖宝只当没看见,跟着吴姐夫随阶直上二楼。
“小七,等等我啊!”陆怀奇追上去。
……
松鹤楼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则是贵人玩乐的地方。
一排如意菱花大窗,被叉杆撑着半开,靠栏之位,可观赏河边之景。
那里坐着一位,悠闲的吃酒听曲。
年纪不算大,二十出头,一身家常衣裳,却气度非凡,因长期在北疆驻藩,俊朗的脸上有风霜之色。
正是昊王李君羡。
他对面坐着的,是顾长平,慢悠悠地呷着酒,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李君羡朝身后的亲卫看一眼,亲卫立刻将酒楼伙计支开,掩门退下。
李君羡:“国子监马上要进新人,这拨人当中要有好的,你帮我留意着。”
顾长平放下酒杯:“先看看再说。”
李君羡:“宣平侯那事,你可有什么与我说的?”
顾长平:“宣平侯不是傻子,打听一下就知道那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主子把他当成条野狗弃了,你却救了他一府数百口,这恩情,比天大。”
“所以……”李君羡修长手指点了下桌面。
顾长平:“所以,与其等国子监那帮人翅膀慢慢变硬,不如拉拢一个现成的。”
李君羡:“连官位都没了,就剩一个已经袭了三代的爵位,这现成的不太好使啊!”
顾长平摇摇头,“百年世家,难道就那么几斤破铁?再说了,就算不好使,削了太子一根手指,不也是十二郎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