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兴师问罪的!
靖宝推开阿蛮的手,把帕子往怀里一塞,走出里间。
阿蛮这才注意到那块帕子。
爷的帕子每一条都是她亲自缝制,那块帕子连她都不认识,应该不是爷的。
那是谁的?
爷捏得那么紧?
靖宝一进门,陆怀奇便跳起来叫嚷道:“挨打了?谁打的?”
“大姐!”
“该!”
陆怀奇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靖宝后退几步,心惊胆战的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拳头,“表哥,你是不是也要打我几拳?”
“我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吗?”
陆怀奇上前,一字一句道:“你什么身份,我能不清楚,到那寻芳阁能做什么?”
靖宝:“……”
陆怀奇沉脸看着她:“你老实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靖宝心中大惊,“表哥,你竟不疑我?”
废话!
当然疑你!
为着这事,他暗中让雪青连着在寻芳阁的门口蹲了好几天,在听到雪青的形容后,他的疑心便去了一半。
寻欢作乐了一夜的人,脸上的疲色和靖七脸上的疲色不一样,是被掏空了身体的那种。
更何况反常即为妖!
他的小七是女的,能去那地儿做什么,就算有几个漂亮的玉倌儿,以她一心想上进的性子,只怕也不会瞧上一眼。
靖宝简直热泪盈眶。
她做梦都没想到,头一个相信他的人,竟然会是陆怀奇这个纨绔。
“表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三个月后我必会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三个月后,那不就是春闱过后吗?
难不成和春闱有关?
陆怀奇眼珠子一转,“你们几个在寻芳阁读书?”
“啪!”
一只小手捂上来,靖宝急赤白脸道:“表哥,看破不说破。”
陆怀奇被捂着嘴,不能说话,只好瞪大了眼睛:被我说中了?
靖宝回瞪他:是啊,被你说中了,你是神仙行了吧!
陆怀奇皱眉:怎么想起来找那个地儿?
靖宝跟着皱眉: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掩人耳目。
陆怀奇下巴一抬:放手!
靖宝想抽回手,想想,还是不放心,跟着下巴一抬:不放,你得发誓不说出去!
这么不放心他?
陆怀奇突然有点生气,眼睛一横,靖宝立刻委屈的撇撇嘴,陆怀奇忙点了几下头:成,我发誓,发毒誓,你把耳朵凑过来!
靖宝这才松开小手,把耳朵凑过去……
一旁的阿蛮背过身暗戳戳的捂嘴笑。
实在不行,就让陆表少爷入赘到靖家吧,反正他对爷知根知底,对外以兄弟相称,对内以夫妻相称,还能解决子嗣问题。
一举数得!
阿蛮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殊不知,陆怀奇这会看着靖宝耳廓上细小的绒毛,也在盘算着这个问题。
过了年,小七就年满十八,是真正的大人了,自己再不下手,说不定就被国子监那几个小子叼走了。
自己与小七近水楼台,是有优势的,现在唯一的劣势是家里头怎么交待?
既不能把小七的身份说出去,又得让二老同意,难啊!
但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否则……
陆怀奇目光扫过靖宝垂着的小手,他可不想这只白白的,嫩嫩的手去捂别的男人的嘴巴。
……
这厢边,靖若素回到府里越想越气,遣散丫环婆子,一个人坐在炕上生闷气。
阿宝从小到大是她带大的,性子再皮,她也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今日要不是气急了,她怎么可能打她。
没错,大房连着娘在内,都在指望靖宝。
指望她金榜提名,光宗耀祖;
指望她脑子灵活,帮姐姐们多赚点钱。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人,不都是靠着娘家,靠着兄弟,靠着男人,靠着儿子才能过好日子吗?
从前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一下子变得都不认识了?
这时,吴诚刚进房,见女人不像往常般迎出来,忙道:“这是怎么了,和谁置气呢!”
靖若素不想多言一句,索性往炕里一躺,背过了身。
吴诚刚凑过身子去看她,犹豫半天方问道:“可是为了你兄弟阿宝的事?”
靖若素一听这话,忙撑起身子问:“你早知道?”
“这……”
吴诚刚讪讪道:“也是刚有所耳闻,本来想与你说来着,又怕你伤心,没敢开口。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吗,不都得逢场作戏一下。”
靖若素最厌恶听到“逢场作戏”这四个字。
男人一个个逢场作戏,那些妞儿姐儿不是,她们削尖了脑袋要往高门里钻,否则,那个流年又怎么能进得了府。
她嫌弃的把脸撇了过去,冷笑道:“到头来都是假戏真做。”
吴诚刚热脸碰了个冷屁股,顿觉没劲儿,“你好生歇着,我去流年姨娘房里转转,晚上不用留门。”
脚步离去,靖若素泪如雨下,怕别人听见,捂着帕子不敢哭出声儿来。
晓云掀帘进来,见大奶奶竟伤心至此,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七爷。
好好儿的书生不做,非要学死去的大老爷做浪/荡子,这不是生生拿刀剜大奶奶的心吗?
“大奶奶,快别哭了,七爷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过几日便明白了。”
“你只当我是为了阿宝,却不知她只是第一重。”
靖若素拭泪道:“求我的时候,左一句若素,右一句若素;见我心里不痛快,便拍拍屁股往狐狸精房里跑,枉我掏心掏肺的对他。”
“奶奶何必和大爷计较,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我不和他计较,我和谁计较,他是我枕边人,连听我句牢骚话都听不得吗?我还能指望谁?”
话一落,靖若素陡然一惊--
“我还能指望谁?”
这话自己为什么说得这么顺口?
……
若是连阿宝都指望不上,我还能指望谁?
靖若袖半倚半躺,目光看着顶梁上的雕花云纹,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滴在枕上。
贴身大丫鬟绣儿气冲冲进来,因屋里没掌灯,看不到主子在哭,自顾自道:
“奶奶好歹也管着些那院里,忒不像样了。”
“何事?”靖若袖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