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还没等赤娆把后宫大权交出去时,上京流言四起。
皇帝突然病倒简直毫无征兆,而此刻不知是谁开头,说丞相觐见之后皇帝才病倒了。
没人知道他跟陛下说了什么,然而自丞相离开陛下就卧床不起,仔细一想,这不就是真相嘛。
陛下是被丞相大人气倒的。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之余,一道更加令人惊讶的流言传了出来。
陛下不是病倒的,也不是被气倒的,而是被心怀不轨之人下毒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上京无不人心惶惶。
能接触陛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嫔妃和公主皇子,就是几位亲近的臣子。
嫔妃与公主皇子需要皇帝来给他们荣誉和高高在上的权力,皇帝活着他们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么一来肯定不是他们做的,至于亲近的臣子……
首先是礼部侍郎。
其次是北王。
再是丞相。
除了这三位宠臣,最后还有一位帝师大人。
礼部侍郎没有这个胆量,他素来以胆小懦弱示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去给皇帝下毒。
而且他如今是最受宠信的臣子,宠信自己的皇帝死了陌生的新帝上位对他有什么好处?
北王是未来的驸马都尉,前途无量,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自毁前程。
帝师大人是皇帝的老师,向来中立,对皇权忠心耿耿,谁都有可能下毒,他没可能。
至于丞相……
众人一想起他前脚刚出宫门后脚皇帝就病倒,之后又被查出中毒,看来丞相很可疑!
一时间上京流言愈发热烈,臣民讨论地如火如荼。
“该死!”
丞相在府里气的嘴角冒泡,他是希望皇帝早点死,但死的同时不能给他留下污点,不然新帝上位他们一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祁光遇那个人聪明至极,更是狠辣阴险,丞相很了解他,但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这才不得不帮他行篡位谋逆之事。
他刚见过皇帝,皇帝就病倒了,本来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后来也没当回事,可谁知道皇帝竟然被查出中毒。
这不明摆着是他做的!?
这样的流言下,宫里自然不可能不做出点措施。
只是半个月过去,宫里并没有动作。
除了朝堂上皇帝让三皇子监国和长公主辅政,好似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在众人以为这事要无声无息平息的时候,变化悄然而至……
三个月后。
权贵们得到消息,长公主殿下要宴请大臣,时间定在三天后,地点在太和殿,是皇帝的意思。
这还真是稀奇。
皇帝中毒了还有心情宴请大臣,而且还是长公主主持,众大臣摸不着皇帝的意思,只能战战兢兢地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去赴宴。
此时宫里却是另一番场景。
皇帝在龙床上忍受痛苦,他的心脏痛的麻木,仿佛里面长了一块铁疙瘩,很快要撑破他的新房蹦出来,伴随着铁块一般的沉重感,还有一丝草木破土而出的剧烈沉痛。
看着皇帝这么痛苦,赤娆却没有半分动容。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帝这丫早就写好了遗诏。
诏书内容是这样的:
皇位让德妃之子继承。
若德妃生了公主,公主赐名东君荣华,以嫡女的规格封为太和长公主,皇位留给他亲弟弟成王的世子东君景池。
长公主东君赤娆外嫁北王,剥夺其朝中大权,三皇子为安王敕封关外苦寒之地,由南安王府世子陪同前往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落款处的日期俨然就是德妃怀孕的第三天。
他这般作为无异于要逼死自己的嫡子嫡女,若真让德妃的儿子上位,以德妃的心思狭隘,原主和她的弟弟哪还有活路?
德妃生了公主封为太和长公主,连原主都没有封号,皇帝却提前给一个不知性别的种子安排好了一切。
至于让成王的世子继位,无异于打东君小羽的脸,他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却不能继承大统,而他的堂兄却直接越过了他。
这谁能忍?
所以,赤娆当着皇帝的面拿出了诏书和他写的密函。
皇帝痛入骨髓,却不得不抬头,“娆娆,这个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赤娆微笑,“父皇,你是不是想除掉儿臣与小羽。”
皇帝有些心虚地移过了眼睛,低声道,“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朕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赤娆一袭盛装款款坐下,眸光清澈又妩媚,她红唇微启悠闲地说道,“其实儿臣了解您的心思,您是怕小羽继位会引起世家门阀的重新崛起,您不相信小羽会比您做的更好,更不相信拥有世家血脉的儿臣与小羽会让东御变得更加强盛。”
皇帝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自己这个女儿一向聪慧,虽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们,但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皇权和儿女中,终究是做了选择。
“娆娆,父皇真的是为你们好,父皇不想你们成为世家的棋子,荣华富贵过一生不好吗?”
皇帝的语气里有一丝祈求的意味,可他宁愿相信弟弟的儿子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说的倒好听,让他们荣华富贵一生,哪有那么好,真让成王世子继位,留给他们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上位者不仅忌惮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更忌惮比自己名正言顺的存在,于皇帝而言亲生嫡子比不过侄子,可外人不会这么想。
赤娆微笑,“父皇真打算让德妃的儿子继位?而且,连德妃公主的封号的想好了。”
说到这个皇帝忍着心脏的疼痛道,“娆娆,你位高权重,身处权力中央已经享受了太多,而德妃若生个公主没有父皇撑腰会被嫁出去和亲,所以我才给她一个殊荣。”
说到这里皇帝忍不住悲哀,“而且德妃善解人意,若非朕如今这般,早就……”
皇帝心脏一阵抽痛,差点痛晕过去,他咬了一口舌头,满嘴腥甜,登时说不出来话了。
赤娆一笑,替他开口,“早就立她为继后?”
皇帝默认。
赤娆叹了口气,妩媚的眸子露出一抹凌冽和妖艳,嘴角弧度肆意,她悠悠地道,“父皇既然这么看重德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初为什么还要灭了月国呢?”
月国正是德妃和礼部侍郎以前的母国。
“什么?”
皇帝刚好受一点才开口,他惊愕半晌,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懂,因此疑惑地看向赤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