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地牢。
幽暗狭小的空间中,皮鞭抽响回荡。潮湿的地面上有些许泥泞,脚步踩在铺展开来的稻草,滋滋的挤出水渍。
昏黄的灯火下,映照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黑暗之中扬起的皮鞭抽在空气中抽出爆鸣,落在人影身上,劈啪作响中带着一连串的惨嚎声,人影缓步而行,踏上稻草,向前走去。
金香紧跟眼前高大身影后,听着刺耳凄厉的叫声,心中一阵阵抽痛,仿佛着一鞭鞭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眼帘中,狱卒正在拷打昨日那名姓金将领,供出来的接头位置,顺便带回了几个不安分的嫌犯。
见昏暗通道中唐昊经过,持鞭校尉从石屋中走了出来,拱起满是血渍的手,气喘吁吁的禀报。
“唐将军,总共抓获三人,那姓金将领说的没错,接头地点这三人正在谋划一场大火,意图将咱们的粮草和军械库点燃。”
“收缴的十罐火油已尽数封存军械库。”
一双美目从唐昊身侧探出,映着昏暗的石道烛台,滴血的皮鞭上还残存着碎布和皮肉碎渣,一瞬间女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中,玉面瞬间便的惨白,不敢去想象自己长哥如今是何种模样。
近乎是下意识间,将玉手握紧,指甲也深陷在皮肉之中,隐隐颤抖起来。
旋即,身前的人影微微点头,沉静的话语在下一刻响了起来。
“其他两人如何?”
校尉扬起手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并行在唐昊身侧,开口说道。
“昨日晚上,一名嫌犯禁不住拷打,已然咬断舌头自尽了。”
“另外一人是个硬骨头,嘴,撬不开。”
话语之中,一行人已然走到一件石屋处,隔着石柱能看见其中有狱卒鞭笞架上人影的模糊影子。楚痛的闷哼声夹杂在锁链晃动的声音中,与皮鞭的爆鸣抽响交织一片。
牢门在下一刻砰的一声被打开来,走进来的唐昊一干人等,闻着事物浓烈的血腥,皱皱鼻子。
校尉挥手让狱卒停下鞭打,两名审讯的士卒连忙拱手行礼,随后推至一旁。
“将军,此人便是主谋,至于他们是否还有同党,只字未提。”
“也并未提起过是否还有其他的阴谋。”
校尉看一眼审讯的两人,摆摆手。
“你们你先下去吧。”
两个闪身出了石屋,带上门柱,持刀警戒在门口。
唐昊缓缓上前,看了一眼木架上的血人,沉声道。
“是条汉子。”
木架上的人影微微抬起眼帘,血水迷糊的眼睛眨巴片刻,才微微看出眼前的人影,蜡黄的脸上抖动向下,将胡须上的血渍抖掉。
“贵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我们,不过是……普通的货商。”
“那些火油……本就是用来卖给官家……和大户们的。”
“贵人呐……放过我吧……”
听闻耳畔回荡的有气无力声音,唐昊背起手站在他的面前,凝视这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缓缓开口。
“普通货商?十罐火油的普通货商?”
“你是想卖到大唐军营的军械库,还是要卖给大唐的粮草仓?”
“自从你有这样的危险的想法起,你就注定要在这样的牢狱之中接受审问,你,明白吗?”
唐昊来回走动两步,偏过头颅。
“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你们在安庆城中,难不成看不见高句丽的子民也在此生活?”
“点燃粮仓和军械库,那滔天大火之中要死多少无辜的自家同胞,难不成你也从来没有想过?”
三人之中,一人昨晚已然身死,另一人也已半死不活,这个年岁稍高的人,狱卒们也不敢轻易下狠手,因而此时这人看起来比之先前那位状况稍好一些。
那人听闻话语,微微抬头,努力撑起肿胀的眼睛,嘴角裂开,流下血水,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之中挤了出来。
“哈哈,原来你已经审问出些……端倪,看来……看来有贼子……告了密。”
唐昊停住脚步,微微前倾身子,沉声道。
“你说的不错,有大将告了密。”
“若是你接下来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不介意给你一条活路。”
木架上的人影怔了怔,片刻后,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唇,露出带血的牙齿,强行扯出一个笑容。
“至于其他的……你……你休想知道……”
“你们……你们是唐人,就算我说了……回去也是死,我们的命……很卑贱……”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唐昊陡然转身,招手道。
“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记住,是切,不是剁。”
“脚趾也是如此,军营之中止血药不少,拿最好的来,别让人死了。”
牢门被打开,唐昊转身出去,徒留身后嘶哑叫嚣。
“你……你这个……王八养的……”
隔着石柱,金香看着那个人影,早已泪流满面。
她那在牢狱的长哥,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