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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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华国最重要的秘密工作单位,除妖署中设施齐全。
地下监牢中关押许多危害人类社会却罪不至死的妖怪,除此之外,也有利用灵力为自己获利、伤害他人的人类。
南泽像往常一样走进同一件牢房,视线扫过几个容貌尽毁的人。他天生不喜欢争斗,自然也不喜欢残忍的事,尽管如此,还是动了动手指。
空中飞泄的水流眨眼间凝聚在一起,把几人团团围住,整个人泡在水里,不能呼吸。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直到到了闭气极限,把人困住的流水才“轰”地散落下来,流淌了一地。
几个刺客猛然得到新鲜的空气,全都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着。
他们身上已经被水浸透,水渍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南泽淡淡开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你们不想未来的无尽岁月永远处在这样的地狱中,我劝你们尽快说出刺杀南扉的目的。”
“呸!没门!”
苍老的声音带着恨恨的杀意,还未待人反应过来,那个年迈些的手腕一翻,竟是在被拷着灵子锁的情况下,扇出一掌利风,直直地袭向南泽!
南泽眉头一蹙,敏锐地错身躲过,口罩被利风擦过,飘落下去——他在灵域是个“已死之人”,为避免节外生枝,他见灵域来的人时,依然会带着口罩。
清秀温润的面容露出,他眼眸深处划过杀意,迅速遮住脸的同时,反手推出一道强劲的水流,瞬间便让那人一口血喷洒而出!
“看来,是我们小看你了。”他缓步走到那人面前,手指微动。
而年迈的刺杀者脸上迸发出了强烈的激动情绪,嘴唇蠕动几下,在出口的话已经没有半点恨意:“阿泽少爷……是你吗?没想到你还活着,没想到你还活着啊!我是……我是荣叔啊!”
南泽的手猛然顿住,一向淡然温柔的眼眸中露出震惊:“荣叔……?”
一直以为是其他家族觊觎南家的地位,这才会对南家未来的接班人痛下杀手,没想到……
“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南扉?”
“当然是为了给阿泽少爷报仇雪恨!本来我们策划在少爷你丧命的地方给他一击致命,没想他的灵力莫名出现在了人类世界,找到他还真是废了我们不少功夫。”
几百年来,不满的情绪被一点点地积累,分家人早就恨透了宗家。
荣叔紧握双手,牙齿狠狠地磨在一起:“少爷你是这一辈中最优秀的,本应前途无量,可主家那些人……见不得你好,见不得我们分家的人好,竟然对你痛下杀手!你当时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他的激动劲慢慢下去一点儿,浑浊的双眼盯着面前的人。
纵是这么多年,他自认为心如磐石,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还好,还好你……命大,真是太好了。”
南泽头脑中一阵混乱,扑面而来的巨大信息量让他有一瞬的晕眩。
意识到灵域可能发生的事,他的指尖在轻轻地颤。
他努力保持镇定:“没有宗家和几大家族中长老们的同意,你们怎么来得了这边?”
“那自然是,把阻碍的人都清洗了一遍。”
荣叔扯扯嘴角,早已毁容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如惊雷落地,南泽心中猛地一窒,瞬间压抑地他几乎无法呼吸。
荣叔察觉了他的异样,连忙用稍稍柔和的语调安慰道:“少爷,你如今放心回到灵域,能够威胁你的人,已经都不在了,你的父亲——也就是咱们南家现在的家主大人,知道你平安无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南扉的父亲……”南泽声音发哽。
“少爷安心,他已经被家主大人亲自手刃了,请少爷随我们回灵域吧。”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入南扉耳中,他站在门外,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父亲,死了。
宗家的其他人,就算还活着,也必定生不如死。
复杂的情绪几乎淹没头脑,他以为自己对那个人、对那个家只有厌恶,真到了这种时候,他竟是想要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让这几人死无葬身之地。
南扉深吸一口气,握住自己轻颤的手腕,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再等等,他需要等荣叔说出回灵域的方法。
……
“南扉?”
裴安池在房间外敲了几下门,一直没能得到回应。
南扉的气息太过微弱,她心下奇怪,便慢慢推开门:“我进来了,南扉。”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空气中散发这点点金光。
正在这时,数道金光从地面中央向四周游走而去,几乎照亮整个房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繁复的传送阵法。
眼的光消散后,阵法最中央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扉垂头站在原地没动,似乎连灰暗房间中还有另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心绪想通,裴安池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沉闷与压抑。
能这样强烈地牵动南扉情绪的,恐怕只有灵域的事情了吧。
她按下身旁的按钮,“啪”的一声响,房间中的灯亮起来,一片光明。
南扉一愣,“刷”地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裴安池。
他保持着一副冷静清醒的模样,轻抿着唇,半晌,眼眶却徒然有些泛红。
顿时,那股又哀又涩的感觉从心头冒出来,浓烈地差点让裴安池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连忙上前,扶住南扉的手臂:“怎么了?”
从听到父亲的死讯到此时此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面对仇人、面对兄长南泽,都能压得住情绪,可见到裴安池的那一瞬,那些悲哀、压抑、难受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竟是让他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握着裴安池的手紧缩,南扉声音沉沉:“主人,南扉的父亲……死了。”
眼前人没有流泪、没有失控、也没有任何发泄,可裴安池却能感受到他鲜有的脆弱。
她上前圈住南扉,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如果太难过,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双温软的手轻抚着他的头,慢慢滑下来,轻柔地圈住他的脖颈。
南扉下意识地像变小时一般,歪头蹭了蹭裴安池的手。
他垂头下去,把脸埋在裴安池的颈窝处,任凭情绪淹没自己,宽厚的肩膀像是痛哭流涕的小孩子似的,微微战抖着。
主人的怀抱太暖,暖得他一身冷意化成水雾。
他还有主人,真是太好了。
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
“南扉只有主人,请主人……不要抛下南扉。”他嗓音微哑,还有些湿润。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裴安池无奈地摇摇头,用毕生最柔和的声音在他耳旁道,“我不会丢下你的,你现在难过的话,发泄出来就好了,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她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抚在南扉挺直的背脊上,希望能给他力量。
南扉死一般地陷入沉默中,许久,才缓缓开口轻轻叹了一声:“南扉不是难过,只是……忽然就原谅他了。”
从小便在那样严苛的环境中成长,他对父亲有感情,但那感情很复杂,甚至更多的是怨。
他抬起头,双眼中情绪复杂,有对过去种种的怨憎,亦有对父亲去世的哀切,最终所有的所有都融在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化为释怀。
“我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那归根结底不是他的错。”他语调平稳坚定,“是制度的错。”
裴安池在那一瞬间,就接收到了他传达出的信息——他要改变灵域的制度。
她用力揉揉南扉的头,把他柔软的黑发弄得乱糟糟的:“你自己可以吗?这不是简单的事。”
“南家出事,其他贵族也想分一杯羹,所以现在灵域情况混乱,但越是混乱,就越容易找到突破点。除了南家,南扉在灵域也有其他交好的家族,且兄长也会助南扉一臂之力。”
说到未来的打算,南扉的复杂心绪很快便被压制下去。
“冰系法术是灵域最高阶的法术之一,少有人有资格学习,兄长也是我灵域中百年一遇的天才。我与兄长联手,恐怕在灵域无人能挡敌,主人请放心。”
裴安池一顿:“所以,你这是在,和我辞行吗?”
南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无措:“南扉解决完灵域的事,便立刻回来见主人,决不食言。”
他才回到主人身边不久,就又要因为私事离开,主人……会怎么想?
主人会失望的吧。
裴安池看他这紧张兮兮的模样,故意冷哼一声,板着脸道:“你紧张个什么,自家着火,我还能不让你走不成?只不过……”
她眼看着南扉屏住呼吸,这才放柔了声音:“如果碰到危险,别逞强。”
黑眸亮了起来,南扉的欢喜几乎外露在脸上:“谢谢主人。”
忽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蹙蹙眉头,心情又逐渐地沉了下去,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裴安池歪歪头:“想什么呢?”
南扉吐出一个名字:“godfrey。”
“噢,他啊,我自己会注意的,不会被他再搞得魂魄离体啦。”裴安池回得轻松。
“南扉不是指这个……”
南扉眼眸闪了闪,望向裴安池时有一种复杂而殷切的期望。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和勇气,双臂大胆地圈住裴安池的脖颈,闭上双眼便将自己的唇送过去,第一次主动亲吻了裴安池的唇。
他的动作那么的青涩,紧张地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
把一切哀喜悲欢、一切紧张怯懦都融到这个炽热的吻中,毫无章法地献出自己的全部。
他祈求他的主人啊,不要丢下他一个人,也不要再找其他人。
此生只这样触碰亲吻他一个。
裴安池扶住他的头,很快便拿回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离别的吻。
她知道,南扉有他无法逃避的责任,无论如何也要回一次灵域。而他回灵域之前,或许唯一担心的事情,便是她了吧。
许久,她离开南扉的唇,垂头吻去他唇畔的水光。
面前的人面上飞霞,细细地轻喘着,却依然瞌着双眼,久久不愿睁开。
或许是在等一个承诺。
裴安池的手指轻抚过他的眉骨,脸颊,耳廓……最后抚上红润的薄唇。
“南扉,我等你回来。”
“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南扉缓缓掀开双眼,深情而郑重:“南扉回尽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