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之后,众人回归现实。
“卿的第三策为何?”刘进有些急切的问道。
先前两策,开源节流,总结起来就是,如何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尽可能找到可用物资以及如何将有限的物资,最大化利用。
这两个策略一出,让刘进真是拍案击节,心头感觉去了一块巨石。
由是对于最后的一个办法,更加好奇起来。
“这第三策嘛……”张越笑着,看向丁缓,道:“却要着落在丁公身上了!”
丁缓到了新丰也有七八天了,如今已经被任命为‘鲁班尉’,出任新丰鲁班署的长官,秩比四百石,已经得到了天子的认可,特别下了制书予以确认。
这鲁班署和工商署一般这是一个张越自己发明创造的机构。
其实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工业技术发展委员会’。
目前来说,这鲁班署还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但张越已经开始准备将‘工坊园’的事务交给丁缓去负责,主要是让其负责少府的那个工坊的技术主导和生产安排。
这个事情,让丁缓欣喜若狂。
百五十年前,墨家在秦国,干的就是这个活计!
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
虽然先师们的制度和传统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然而,不需要太多时间学习,丁缓很快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当然,鲁班署与工商署的设置,也让外界一些一直在盯着新丰的家伙,颇有微词。
说什么‘新丰改易祖制’巴拉巴拉的。
只是,这些家伙也就是私底下嘴上嚷嚷,根本不敢公开质疑。
因为,现在谁敢在新丰的事情上叽叽歪歪,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落到‘意图破坏汉家致太平’的坑里面。
那可是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更别提,这些家伙的非议声音,听在公羊学派的士大夫耳里,简直就是韶乐,就是赞美,就是颂扬与褒奖!
对于公羊学派来说,维新改制就是建小康兴太平的必须程序。
董仲舒生前呼吁最多的和最挂念的就是改制之事。
对于公羊而言,他们恨不得将整个国家从上到下全部改一遍。
特别是对于那些激进派和少壮派而言,张越的举动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在他们看来,董子生前,倡议了数十年,却依然原地踏步的改制之事,现在好不容易在新丰重新开始了。
倘若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搞鬼。
那么,这些激进派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一万个大喷子早已经就绪,憋足了劲。
这就给了张越在新丰极大的活动自由和施政自由。
张越看着丁缓,郑重的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如今关中减产严重,人民嗷嗷待哺,亟需丁公率领诸工匠,及时打造出各种新式的器械与农具!”
张越从怀里取出另一叠帛书,交到丁缓手中,嘱托道:“还需要丁公,督促工匠,组织人手,尽快的将这其中的器物赶造出来!”
丁缓接过那叠帛书,打开来一看,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在这一刻,丁缓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侍中官,是一个披着儒皮的墨者!
因为,这帛书上所绘的种种器皿,只是看着,就已经是赏心悦目了。
特别是其中的一件依附在水车之上的器械,简直是完美无缺!
若此物真的能如这帛书上所绘制和描述的一般,可以借助水车之力,研磨谷物、舂米、磨粉,甚至将大豆加工成豆浆。
乃至于……
以水力纺织……
再看另一件,那就更是让丁缓挪不开眼睛了。
按帛书所言,此物名为耧车,耧车丁缓知道,在战国时期就有了,可以用来播种。
但……
那些耧车基本造价昂贵,而且使用不便,一般百姓既不需要,也用不起。
但这种全新的耧车,却让他眼前一亮。
这种耧车,几乎全是木制,有三条用于播种的空心耧脚。
更关键的是——它可以用牛马驴橐他牵引。
这意味着,这种全新的器械一天就能播种上百亩!
而在之前,无论是撒播式还是点播式等传统耕作方法,一个农民一天只能播种最多十几亩!
紧接着,丁缓又看到了一种全新的犁具。
与现存的所有犁具都不一样!
在丁缓看来,这种犁具简直是艺术品!
结构完美!造型完美!设计完美!
让他看的如痴如醉!
更关键的是——所有的器具,几乎全部都有着分解的零件示意图。
就像楼车被分割成为了五个不同的部分,而名为曲辕犁的犁具更是被分成了十四个不同的可组装零件。
看着手上的图画,丁缓郑重的对张越拜道:“侍中公,请给下官三日时间,三日内下官必定拿出成品出来!”
张越闻言,点头道:“拜托丁公了!”
帛书上所绘的是张越回溯而来的数种后世农械。
有水力磨坊,也有耧车、曲辕犁和风车(不是西方的风车而是中国农村里的那种扇风车),更有一些简单但实用的加工工具,譬如游标卡尺、铆钉一类的小东西。
尤其是铆钉,张越对这个小东西在汉室的应用前景与发展前景,很有信心。
若能将之进行标准化规模化生产,它恐怕能改变世界!
将器械之事拜托了丁缓,张越重又看向贡禹、王吉等人,拜道:“器械之利,可以令民众自救,但欲成大事,还需有人心之利!”
“争取民心士气,关乎吾辈大业成败,长安联络之事,就拜托诸君了!”
宣传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就会被敌人占领。
张越知道,要打赢这场战争,除了需要天时地利,还需要人和。
必须抢在长安城里的古文各派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抢先打响在宣传领域的战争!
向将道德高地全部抢过来再说。
这样,哪怕地主贵族们想要反攻倒算,却也将无力可借,至少在舆论上,他们会失去力量。
贡禹等人闻言,相互看了看,全部拜道:“请侍中公放心,长安舆论之事,就交给吾等了!”
现在长安城里,古文学派的学者和巨头们是挺多的。
但是,论论战、辩论和嘴炮,公羊学派还没有怕过谁。
哪怕这些渣渣绑在一起,也不是公羊一合之敌。
贡禹等人很清楚,张越嘱托他们的意义何在!?
外部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内部的人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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