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是我亲手杀了你。”伏黑甚尔说,“对不起。”
……他承认了。
他也道歉了。
一瞬间,芙溪觉得胸口处郁结的部分消失了, 豁然开朗。
她拽了拽伏黑甚尔的袖子, 眼巴巴地问:“我接受道歉,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芙溪知道伏黑甚尔对她不是仇杀,否则现在就不会对她处处关照。
被两人完全无视的特级咒灵既因为伏黑甚尔说杀过芙溪的话而疑惑,又因为他现在保护她的举动而费解。
“人类果然是自相矛盾的生物。”
——它对此评价。
“闭嘴,丑东西, 你吵到我了。”
伏黑甚尔正在努力组织语言,咒灵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脑子里, 打断了他的思考。
话音刚落,地面迅速裂开一道缝, 而后从中间蹿出一根仿佛要直插云霄的粗壮树枝。
“我本来是准备杀别人——”
“伏黑先生, 它过来了!”
芙溪哪里有空听伏黑甚尔解释,注意力全部都在攻击他们的特级咒灵身上。
伏黑甚尔轻松避开后,干脆抱着芙溪跳上了那棵树枝,沿着它一路朝咒灵身上滑行过去, 跟滑冰似的。
他可以轻松祓除这只咒灵,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等等——”
这场景对芙溪而言,似曾相识。
就好像以前和伏黑甚尔也做过同样的事。
扑面而来的风。
两人的滑冰。
大海。
……大海?
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瑰丽而模糊的画卷。
那时候的伏黑甚尔比现在野得多, 是拎着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应该还有一片海。”芙溪小声嘀咕道。
“嗯。”
伏黑甚尔弯起唇角,在听到芙溪提及大海之后, 他意识到她的记忆在逐步苏醒。
“你云怎么用吗?”
他停了下来,从兵器库里慢慢抽出了那根红色的特级咒具。
芙溪戴着能看见诅咒的眼镜,自然也能看见趴在伏黑甚尔肩上的兵器库咒灵。
……好丑。
但奇怪的是, 原本极其厌恶咒灵的她,却没有看这只咒灵不顺眼。
“想的!”
芙溪虽然很馋游云,但她是个菜鸟咒术师,用过的咒具也都是便宜货,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特级咒具。
就好比一个只开拖拉机的人,突然得到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虽然心情激动,但很可能……开不了。
“那你求我,我就教你。”
伏黑甚尔以一副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心里却在猜芙溪接下来的反应。
是会说“我才不求你”,还是会掐他一下呢?
少女忽然仰起头,亲了他一下。
她的唇瓣后软,像是花瓣在他的嘴唇上擦过。
“我求你,这样可以吗?”她眨了眨碧绿的眼眸,眼神充满期待。
“!!!”
这场教学注定不会有任何懈怠。
游云的外形是三节棍,使用起来极具野性美,芙溪看得津津有味,伏黑甚尔本人也很喜欢这把咒具。
唯一遗憾的是,面前的咒灵太弱了。
没几下就被他打得半死,毫无招架之力。
“学会了多少?”伏黑甚尔放下芙溪,将游云递给她,“要不要试试?”
“要!”
芙溪兴奋地接住,却仍然不会使用,差点甩到自己脸上。
特级咒灵趁着他们放松警惕,刚要偷袭她,头被狠狠地踢了一脚,半天没爬起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太强了。
但特级咒灵花御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轻松祓除自己,却让一个连咒具都不会用的人动手。
伏黑甚尔踩在特级咒灵身上,继续他的教学:“再往下一点,手放在中节的位置——”
“你往哪里打呢?”
差点被游云击中的伏黑甚尔无奈道,“这样吧,你用游云的末端来戳它的眼睛。”
眼睛是花御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它刚想挣扎着对芙溪出手,就被伏黑甚尔直接掐断了一只眼睛上的树枝。
他面无表情地警告:“再动一下就祓除你。”
“有区别吗?”花御没好气地问道。
要么是被他祓除,要么是被那个笨拙的女人祓除。
难道他们还能放过它?
“有啊。”伏黑甚尔看向芙溪,轻声对花御说道,“起码能让她高兴一会儿。”
这是咒灵花御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特级咒具游云戳进眼睛里的那一刻,是极其痛苦的。
但伏黑甚尔没让它太痛苦,同一时间将它祓除了。
花御连灰都没剩下,但留下了一朵花。
红艳艳的,开在草地上,迎风摇摆。
伏黑甚尔没有踩死那朵花。
“它死了吗?”芙溪兴奋地挺直了腰,“我消灭的。”
专业术语都用不对,可见费奥多尔没有好好养她。
伏黑甚尔没去纠正,也没有揭穿祓除咒灵的真相,这些暂时都不急。
他很配合地说:“做得不错。”
“太好了!我可以领到赏金了。”芙溪乐了,“我请你吃饭吧,赏金有很多钱呢,随便你点。”
“好。”
然而领赏金的路并不像芙溪想象中那么顺利。
中介的联络人接到她的电话,得知她消灭了特级咒灵,无情地嘲讽道:“怎么可能是你?祓除咒灵的明明是禅院家的嫡子禅院直哉大人!”
“真的是我!我有证据的!”
“你们这些野生咒术师,不过是被吸引过去削减咒灵的战斗力的诱饵,怎么能和御三家相提并论?”
“野生咒术师就不是咒术师吗?”
“那叫诅咒师!”
“喂——”
芙溪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她已经被拉黑了。
正当芙溪又气又郁闷的时候,排队去买蛋糕和冰红茶的伏黑甚尔回来了。
少女的脸颊和眼睛都很红,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怎么了?”
伏黑甚尔将冰红茶靠在她的脸上,帮她降温散热。
“伏黑,我……”
芙溪欲言又止。
伏黑甚尔也不催她,指了指路边休息区的小圆桌:“去那边,边吃边说。”
“我是个野生的咒术师。”芙溪猛吸了一口冰红茶,“……纯野生的,不被咒术界认可的。”
伏黑甚尔将蛋糕一分为二,把上面有小兔子的那块推给了芙溪。
“要他们认可干什么?那帮人就是一群只会指手画脚的烂橘子。”他淡声说道,“只要你努力祓除咒灵,就是咒术师。”
“我去年也交过给京都高专的申请书。”芙溪叹气,“学费都交了,但学校最后没有收我,说不要没有咒力和术式的普通人。”
“你很想去?”伏黑甚尔问。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芙溪摸了摸伏黑甚尔肩上的咒灵丑宝,“去了那里的人也不乐意教我。”
“你不需要他们教。”伏黑甚尔将丑宝抓下来,扔给了芙溪玩,“我教你。”
芙溪的情绪好了很多,喜滋滋地说:“好哒。”
丑宝和芙溪很亲近,在她的腿上拱来拱去。
“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伏黑甚尔喝了一口咖啡问。
“都怪禅院家!”芙溪消了大半的怒火又重新燃起,“看不起我们,还占了我们的功劳!”
“你说什么?”
芙溪气呼呼地将整个电话内容都告诉了伏黑甚尔。
她是在诅咒师论坛上接到群发任务的,虽说是二级咒灵,但佣金丰厚,吸引了不少诅咒师。
实际上他们都是被派去试探那只未知咒灵,并削减对方战斗力的炮灰。
这种缺大德的方式,是禅院家的秘传,伏黑甚尔自己在星浆体事件时也用过。
但他不能原谅禅院直哉用这种方式,尤其还把芙溪卷了进去。
难怪她会说没人把野生咒术师当人。
“一分钱佣金都没给我,气死我了。”芙溪捏着纸杯子,咬牙切齿,“他根本没露面,功劳都是他的了。”
“佣金是多少?”
“一千万,但是要扣20的税金。”芙溪扁了扁嘴,“……我都计划好买什么了。”
“没关系。”伏黑甚尔摸了摸她的头,“吃完蛋糕,我们就去禅院家把钱要回来。”
“诶?”芙溪犹豫了,“可是对方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诶,而且禅院直哉还是嫡子……”
“你怕么?”
芙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马上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打不过他,怕他很正常。”
“你也打不过我,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不一样的。”芙溪摇摇头,“你和别人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芙溪又把脸凑近,这回是在伏黑甚尔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反正就是不一样。”
“佣金,我们按一百倍索取。”伏黑甚尔眯着眼睛,很是惬意地说道。
伏黑甚尔的突然造访造成了禅院家极大的恐慌。
连家主禅院直毘人都亲自出面接待。
这位不仅是□□最强,现在又觉醒了术式和咒力,已经强到了动动手指就可以让禅院家不再存在的地步,并且无法不承认他。
禅院直毘人曾联系过伏黑甚尔,希望他能回来继任家主之位,将禅院家发展成御三家中最强的一家,结果被后者一口拒绝。
“懒得理你们。”
伏黑甚尔把他直接拉黑了,也没再回过禅院家。
这次回来,也不像是继承家主之位的,因为他带回了一名少女,还叫厨房准备了很多点心。
少女有着银灰色的长发,皮肤很白,长相酷似禅院直哉以前的未婚妻。
“这个和果子真好吃。”芙溪分了一只给伏黑甚尔,“你也吃。”
“等会儿吃。”伏黑甚尔托腮,看向禅院直毘人,“家主大人,直哉呢?”
“直哉好像在真希那里。”禅院直毘人说,“我让人叫他过来。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来找他,是他做了什么混账事吗?”
他十分了解伏黑甚尔的为人,如果不是禅院直哉惹到了他,他是不会主动找麻烦的。
“不用,我过去好了。”伏黑甚尔微笑,“一点小误会,只要他肯乖乖付钱,我会尽量不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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