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宪到双侠村的时候,场面还是有些混乱。
让宋宪更加混乱的是,他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
最后进村的一段路是坐村民的拖拉机进来的。
“嘎子叔,那些伤员在哪里?”宋宪问了一句,嘎子叔就是拖拉机的那位司机。
嘎子叔嘴上叼着一支宋宪递来的香烟,一边抽一边说:“在村委会呢,找了县城的两个郎中过来看病。”
“郎中?村委会?”
宋宪一时间觉得更混乱了,这tm闹的是哪出?听说是重伤啊,村委会的条件够吗?还有两个郎中,怎么听着不靠谱呢?
似乎看出了宋宪在想什么,嘎子叔说:“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刚刚那段路你们也坐了,颠吧?病人根本就不好运出去。”
这倒是真的,宋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嘎子叔带自己去村委会。
从嘎子叔的嘴里,宋宪得知重伤的伤员共有四个,有头部、胳膊、胸部受伤的,而且很严重,至于轻伤就更多了。
当时发生械斗之后,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制止,恐怕要闹出人命。
双侠村并不大,其实也就五十多户人家,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认识,也知道嘎子叔开着拖拉机是去接大老板了,这已经是今天来的第四位大老板了,听说村子里的大部分桔子,都是他收购的。
顿时间,大家看着宋宪的表情就有些不同了,虽然站的远远的没有说话,但是那质朴的眼睛里藏着感激还有一些委屈。
宋宪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想画大饼,只想真的为了这些人做些实事,当然,是共赢。
村委会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房子,全是木瓦盖成,风格有些像是四合院。院子里种着一颗枇杷树,只是这个季节显得有些苍凉,就好像是这一座老房子一样。
村委会里人员不少,但通过穿着和皮肤的颜色可以分辨出来,哪些是村民。
宋宪刚进来,席宏义就快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
“情况怎么样?”
宋宪问道,不过通过席宏义现在沉黑的脸色可以看出来,情况不妙。
“情况一言难尽,我已经联系省医院的专家组,他们会尽快赶过来。”席宏义苦笑着说:“兄弟,咱们这次可是栽了大根头了。”
“这话怎么说?”宋宪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是一种随时都要跌落的感觉。
席宏义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你自己去看吧,如果后续情况好,那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要是病情恶化,或者这件事闹大了,咱们这单生意不仅稳赔,这些村子也几乎没有出路了,至少这十几年靠自己是爬不起来的。当然,不只是这些,要是照成什么社会影响,对我们品牌的口碑是会有影响的。”
宋宪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有这么严重?”
席宏义苦笑着说:“你也不想想,你和我,现在在各自圈子里是什么地位,你的文具几乎占据市场的百分之六十往上。可有不少人盯着你呢,而且,你的仇家也不少吧?”
最后一句话,忽然让宋宪想起顾子夏,那个带着一脸善意但是又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席宏义的手搭在宋宪的肩膀上,语气有些疲惫的说:“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这样的。这件事可以做的文章很大,一切小心吧。”
宋宪除了苦笑只能苦笑,他甚至乐观的觉得,席宏义这是自己在吓唬自己。但……想起这个家伙逆天般的从商经历,似乎又觉得背后发毛。
随着席宏义进了屋里,第一个屋子里就摆着一张临时搭建的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躺在上面,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的头是被锄头给磕到的,磕出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一地都是。后来郎中看到后说脑子磕坏了。”
话说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佝偻着身子,穿着半截棉裤,小腿上的静脉全都曲张了,这显然是年轻时因为过多的肩挑背扛落下的。
席宏义介绍道:“这是双侠村的村长,咱们谈成的生意,就是他促成的。”
宋宪礼貌的冲村长点了点头,然后问:“这个脑子磕坏了……是什么个程度?”
这话可太吓人了。
村长想了想,也说不清楚,那些医学名词他有些陌生。
席宏义身旁的女生说:“是中度脑震荡,只是目前缺乏医疗设备,检测不出具体是什么样的。如果严重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植物人,轻一点也会对智力产生一点影响。”
“……”
这么说,这个人基本算是废了?这可比宋宪想象中的要严重太多了!这和闹出人命比,又有什么差别呢?
席宏义又是满脸苦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那些话了吧?”
宋宪也只能苦笑。
村长满脸歉意的看着宋宪说:“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原本是一件好事情,现在弄成了这样,我……我……”
因为愧疚,村长的眼睛有些红了,眼眶里续着一些泪水,甚至声音都有些哑了。
宋宪刚想说这和你们没有关系,但转念一想,这个老村长真正伤心的原因是……村子唯一的出路似乎就这么断了。在他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些大老板应该是不愿意投资收购了,那也就意味着原本光明的日子又黑暗了,大家只能守着那些烂掉的桔子唉声叹气。
在这样的环境中,宋宪的心绪一下就被感染了,他也根本说不出什么保证,毕竟,这几位重伤员最后会怎么样都没人能跟他保证。
又探望了几位其余的几位病人,情况都很不理想。
宋宪是一刻都不想再屋子里待着了,太压抑了。
跟着席宏义出来,蹲在墙头吹着冷风抽着烟,宋宪问:“那些省医院的专家什么时候到?”
“大概还要两个小时了。呵呵,就算是他们来了,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转,情况你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