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督府的人,最开始的那一批,是从锦衣卫调过去的。
你猜他们问话的方式是什么样的?
没错!
就是那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顿毒打,打完再问话的那种。
张世安被打得牙齿掉了七八颗,从小时候偷看家里的女佣洗澡开始说起,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白纸黑字全部在这里了。
什么魏国公、保国公、忻城伯等等全部都在其列。
这下好了,实锤了,有证据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洪承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要不然正统历史上,皇太极怎么会派孝庄去他房间里劝降呢?
洪承畴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他派人将这些实锤的证据送到北京,让皇帝来裁夺。
毕竟这里是南京城,又涉及到贿赂军队,每一件事都非常敏感。
一旦有任何信息不公开,搞不好就引来各方的猜忌,从而造成巨大的风波,将自己的政治生涯搭进去。
所以,在大事方面,不要嫌麻烦,该请示领导的一定不能自作主张。
赵之龙去了洪承畴大营就回不来了,张世安也一去不复返。
反正第二天张世安没有回来,这当然引起了魏国公等人的怀疑。
可怀疑已经没有用了,人被扣押了下来。
供书也已经在送往北京的路上了。
保国公这下就急了,自己儿子被抓了,他连忙跑到魏国公那里。
而此时,吏部尚书郑三俊刚好在魏国公府上,这倒是让保国公有些吃惊。
郑三俊是出了名的难搞,让他参与进来是非常困难的。
而他现在在魏国公府上,至少是说明了一些问题的。
郑三俊说道:“不知魏国公接下来如何应对洪承畴?”
“洪承畴收了钱,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新军还如何立于朝堂?”魏国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凡事都得守个规矩,收钱的规矩,就是好好配合事情。”
“既然是收了钱,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陛下真要全力追究,也是落了自己的面子,朝堂诸公不服,落人口实,新军和枢密院也都抬不起头了。”
“魏国公的意思是,陛下不会再追查?”
郑三俊额头上在冒汗,没办法,他的妻子被人带到坑里了,连带着他郑家都入了坑。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主动去京师请罪,说清楚问题。
二是来魏国公这里探探口风,若是魏国公等人真的办法,未曾不可加入。
毕竟第一种选择也是冒了很多风险的,你说你是被陷害的?
如何证明?
朕也想相信你是被陷害的,但你不能证明,朕若是相信了你,以后都跑到朕这里来跟朕说自己是被陷害的,朕怎么办?
所以,有些事情,不是靠嘴巴就能解决的。
反正郑三俊这停下来,洪承畴收了钱,被拉下水,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的。
至于锦衣卫、东厂的反贪总府衙门的人,现在也都在魏国公府。
而且现在应天府不少仕子都在为礼部尚书黄锦鸣冤,这件事的影响力比想象中的要大。
魏国公明显是想借助各方力量,来对北京施压。
如果真的闹起来了,北京朝堂上必然也会有许多人站出来调解,最后皇帝迫于无数人的压力,可能真的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一想,魏国公做的这些事,的确招招都掐在重点上。
刚刚进来的保国公说道:“魏国公,我儿恐怕被洪承畴那厮扣押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魏国公笑道,“洪承畴收了我们的钱,他不敢再放肆。”
“可是到现在,我儿都未回来。”
“你且不必着急,八成是昨晚在洪承畴那里喝多了。”
郑三俊站起来,拜道:“魏国公,本官先告退。”
“郑部堂慢走,过些日,张溥会来我这里一趟,皆是郑部堂一定要来,我们现在这样做,是为了大明朝。”
“告辞。”
从魏国公府上离开后,郑三俊便一路出了城,出城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到了洪承畴的大营。
他见到了洪承畴,他想从洪承畴这里打听一点事出来,但洪承畴却并没有跟他多说,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最后郑三俊索然离去。
两天后,张世安依然不见踪影,这下魏国公和保国公终于确定,洪承畴那里问了些问题了。
不过他们依然不敢肯定洪承畴此时的态度,毕竟张世安不回来,不代表洪承畴一定反水。
也有可能是洪承畴想继续谈,加价,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了。
又过了三天,南京城的一些小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
例如南京城的仕子们对黄锦被抓有很大的不满情绪。
再例如复社的不少成员最近都活动起来。
还有复社创始人之一、南京礼部员外郎张采,就给北京写了一份奏疏,陈述当今局势之利弊。
风声已经吹到了北京,北京的官场显然也不安分起来了。
南京的活跃度正在增加,一场**正在酝酿。
北京有些人也做好了呼应的准备了。
六月二十日,北京城。
崇祯收到了洪承畴最新的奏疏。
有一点倒是让崇祯感觉到非常奇怪,锦衣卫和东厂失联了!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心头难免升起了警惕。
他给洪承畴的回信一如既往的简单:按照名单抓人。
注意,他没有给锦衣卫和东厂回信,而是直接给洪承畴回的信。
这表示他已经怀疑锦衣卫和东厂在南京城出了事。
而他之所以派洪承畴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或者说留个后手。
而就在崇祯回复了洪承畴后,内阁却突然送来了一大批奏疏。
周延儒是这么说的:“陛下,现在不好官员希望陛下能够释放黄锦。”
“为何?”
“他们说黄锦为人正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忠臣。”
“你怎么看?”
“臣以为,先安抚人心。”
“安抚人心?”崇祯立刻就不爽了,“他们的心安了,朕的心谁来安。”
朕的心,只有用他们的人头,才能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