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区,脏街,麻风巷,247号楼。”
听到这个名字,陈宴心里一沉。
下城区总共8条大街,脏街是其中最混乱的街道。
脏街247号楼位于的麻风巷,则被称为亚楠市最臭名昭著的街区。
人们都说,麻风巷像是亚楠市的癌症,能抑制已是万幸,治愈是不可能的。
陈宴回想起自己了解到的,关于脏街的那些事:
由于帝国近几十年的高速发展,大量的劳动力涌入城市。
那些来自乡下和更偏远地区的农民们,他们失去土地,成为工人。
而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并没有足够的产业,来接纳这些新的、低端的劳动力。
这些新的工人,他们有生存的需求,也更需要一个安身之地。
为了寻求更高的工资,和容身之地,那些没有什么技术,只能卖苦力的新工人,只能聚集在工业区,并试图在临近工业区的地方生活。
于是,在亚楠市的边缘,各种各样不符合规章的楼房拔地而起。
下城区出现了。
为了能容纳更多的人,一栋楼房往往会向上加盖到50层左右。
而实际上,帝国并没有这么先进的建筑技术。
这就导致,下城区的建筑,几乎全是各种数据不达标的危楼。
普通的高楼,如市中心高街的各大高校,往往盖到相当于普通楼房20层左右的高度,就已经是极限。
50层的楼房,是什么样呢?
在下城区还未成规模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象过这个问题。
没有人关心安全问题,只关心这些楼能住进去多少人——因为,更多的人,代表更高的税收。
更高的税收,必定会使亚楠市更加富足。
那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果。
而下城区的工人,和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劳动能力,只能从事最可悲行业的人们,则被大多数人鄙视着,成了肮脏、低素质、污染市容的代名词。
其实陈宴不明白,既然工人为工厂贡献了劳动力,为城市增加了税收,城市也因为工人而变得富足,那么,为什么,人们都认为他们是肮脏的呢?
因为他们不识字,没接受过教育,满嘴脏话,且会在街道上吐痰吗?
这是什么他妈的狗屁道理。
陈宴难以接受的是,这就是现如今亚楠市的现状。
高楼拔地而起,原本只是一个小渔村的下城区,在几十年间成长为庞然巨物——
整个下城区所处的区域,就像是匍匐于地表之上的,一座巨大的灰色混凝土山脉。
每个早晨,这片巨大的灰色混凝土山脉都会沐浴在晨光之中,那是下城区人们夜生活的结束时间,也是下城区最安静的时刻。
麻风巷的情况,则更加特殊。
即便在整个亚楠市,麻风巷也是最靠近城外的位置。
麻风巷的尽头,就是亚楠市最东边的烟熏湖。
烟熏湖的面积比整个亚楠市还要大,其中不仅生活着居住在破船里的拾荒者,还有海盗——
湖上的海盗。
陈宴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讶极了。
湖上怎么会有海盗呢?
后来有人跟他解释:
一是因为帝国没有“湖盗”这个名词,政府也不可能为了那些肮脏的家伙,而特意创造一个新名词出来。
二是因为烟熏湖足够大。
烟熏湖上有很多小岛,时间一长,就聚集了一些类似海盗的家伙。
他们以掠劫烟熏湖周围的平民为生,经常成群结队的掠劫亚楠市的东部,和东南部——
那里是亚楠市人口最密集、手工业成群聚集的下城区。
和工厂林立、作为亚楠市主要税收来源的工业区。
烟熏湖海盗的侵扰,每年都会对亚楠市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政府曾多次组织军队前往烟熏湖,想要剿灭那些海盗。
可烟熏湖面积太大,海盗又并非成群聚集,这导致剿灭活动在大多数情况下,进行的十分艰难。
军队一旦分开,又无法保持足够的战斗力。
于是,烟熏湖的海盗,成了亚楠市的顽固恶疾。
紧邻烟熏湖的麻风巷,时不时就会遭遇海盗的侵扰。
由于这些年发展过快,亚楠市长期面临警务不足的问题,工业区尚且无法保证安全,更何况城市边缘的无法地带。
亚楠市对麻风巷征税困难,再加上此地居民素质底下,贡献的都是最低端的劳动力,和非法的服务业。
随时都会来临的海盗侵扰,更进一步加大了管理的困难程度。
时间一长,亚楠市干脆就放弃了麻风巷,只派驻小部分警务人员,把这里当成了对抗海盗的“缓冲带”。
海盗来了,警务撤出,任他们如何抢掠。
海盗不会在麻风巷扎根,他们知道,自己一旦上岸,就离死不远了。
海盗掠夺完走了,警务回来,继续将这里当做对抗海盗的前沿阵地。
一套流程下来,遭受苦难的,竟然只有麻风巷里的居民。
他们的生活因此支离破碎,麻风巷也因此混乱不堪。
几十年间,大量的犯罪出现在麻风巷中,各种各样三教九流的人物也因此在此地聚集。
麻风巷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瘾君子,还藏匿着大多数被亚楠市警务通缉的罪犯。
赌场、罂粟馆、转角楼、赤脚医馆、非法捕猎者的餐馆、大多数的地下帮派、不被帝国法律允许的私人科学实验室……
麻风巷里有凡人能想象到的一切,也有凡人想象不到的一切。
麻风巷如此臭名昭著,以至于每一个刚刚来到帝国的亚裔新移民,都被老一辈移民交代再三:
一定不可以去麻风巷。那里是被亚楠市市政完全放弃的一块“飞地”。
而最让陈宴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麻风巷内最多的,竟然是几乎无处不在的转角女郎——那些可怜的女人,她们的人数几乎超过了麻风巷总人数的四分之三。
她们的服务对象,大多是工业区在此居住的工人、有些闲钱但不知道怎么花的帮派分子,和任何能出得起钱的家伙。
她们从事着最可悲的工作,但依旧只能糊口。
即便疾病缠身,也没有多余的钱去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