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红绿灯, 车在白线内停下。
林颂薇回过神，总觉得他那几句话的潜台词是“你不爱我”。程渡转头看过来，漫不经心道：“你要是不想辩解, 可以直接说实话，要我照片做什么？”
林颂薇：“……”
果然律师没那么好糊弄。
实话肯定不能说，不然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我可以不说吗？”林颂薇怕他误会，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肯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程渡盯着她看了几秒, 嗤笑着转回头, 看着前方：“可以。”
“那我先买票了哦。”林颂薇点开选定场次，点进去一看才发现座位居然都满了，只剩下一些边角座位，她嘀咕道, “这个电影很火吗？怎么这么多人去看？”
这是部青春电影, 关于初恋和暗恋的故事，最近口碑确实不错, 票房一直在逆袭。加上九点多这个场次, 确实人也比较多。
“不用看了，票我已经买了。”程渡说。
林颂薇迟疑问：“你不会把那几部电影的票都买了吧？”
“没有, 只买了两部。”程渡坦然道，他只是猜测她百分之百九十的概率, 会在这两部影片里做选择。
两人不是第一次一起来电影院看电影, 但上一次一起看电影, 已经是2013年的事情了。也是五月份，具体哪一天, 林颂薇有点忘记了，但她还记得两人看的是一部国产的恐怖片。其实现在想想, 那部片子真的不好看，特效也很假，但她当时还是被吓得哇哇大叫，脑袋直往他怀里躲。那时候程渡也是真的坏，她越是惊吓，他就笑得越开心，嘲笑她又笨胆子又小。
看完电影出来，外面下了大雨，两人打不到车回家，程渡就打电话让程辛夷来接了一趟。那时候程辛夷不太喜欢她，但对她还是很客气，转头却责备程渡：“都要高考了，还出来看电影。”程渡吊儿郎当地笑笑：“压力太大，出来放松一下。”
林颂薇还沉侵在恐怖片的惊吓里，乖乖坐在后排，心里默默吐槽：你放松的方式就是看我尖叫吗？
程渡看电影一直部喜欢坐前排，他挑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两人一坐下，程渡就把买的爆米花塞到她怀里。林颂薇抱着爆米花桶，想起往事，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大屏幕开始播放广告，林颂薇想起他家门密码，突然摸出手机，悄悄把日历翻到2013年5月份。
他们那时候每个月中的周日，都会放一天假。她看着手机屏幕，2013年5月19日，正好是周日，时间对上了。
林颂薇有些恍惚，退出日历，看到主屏幕上显示的日期——5月19日。
所以……程渡带她来看电影可能不是一时兴起？
她当时不经常去学校，有些不确定。她想了想，给赵橙橙发了条信息：【我们高考那年，5月19号，是放了一天假？对吧？】
赵橙橙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看了下日期，那天正好是周日，应该是放假了，怎么了？】
林颂薇咬咬唇，低头回复：【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
程渡忽然靠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跟我看电影这么无聊？”
林颂薇心跳一漏，连忙把手机锁屏，反扣放在腿上，磕巴道：“没、没有，不无聊。”她转头看他，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忍住了。
因为广告已经放完，电影正片开始了。
还是等电影结束再问吧。
青春电影很容易共情，尤其是跟初恋和暗恋有关的，电影里男主角在学生时代因为自卑和家庭原因不敢表白，却控制不住情感默默为女主做了许多事情，但女主却完全不知情，以为是男二做的，阴差阳错跟男二在一起了。很多年以后，秘密揭开，女主才知道这是男主做的。
电影很动人，也赚足了眼泪，所幸结局圆满，让人跟着松了一口气。
林颂薇旁边的女孩泪点很低，从电影中间开始，就一直在哭，哭完了一包纸巾。电影结束后，她手被碰了一下，隔壁的女孩眼睛通红地问她：“有纸巾吗？可以给我一张吗？”
林颂薇还没从电影情绪里走出来，从包里拿出纸巾抽了两张递给她。
大家陆续离场，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真是奇怪，明明程渡跟电影里的男主性格南辕北辙，可她却觉得他们很像，那种年少热烈的喜欢是一样的。
这种喜欢太珍贵，太难得，不是谁的青春都能遇到的。
她曾经有幸得到过。
又差点错过了。
走到地下停车场，已经快凌晨了。
程渡把车钥匙递给林颂薇：“你开？”
林颂薇满脑子都是回忆，愣了一下，才接过钥匙。她已经挺久没自己开过车了，她知道程渡是想给她练手。她坐上驾驶座，把座位往前挪，系上安全带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情绪先抛开。
这个点路上的车不多，林颂薇开得很顺畅，程渡闲散地靠着椅背，侧头看她一眼：“这车开得顺手吗？”
林颂薇不明所以：“挺好的。”
这不是废话吗？这车怎么也几十万，肯定比她跟尤欢那辆二手宝马好开啊。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一辆。”
“啊？”林颂薇惊讶，忍不住分神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想给她换车或者买车吧？
程渡面无表情地抬手，把她的脑袋转回去：“开车认真一点，新手司机。”他收回手，懒散地靠回椅背，“我回江城之后，车留给你开。”
林颂薇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了吧，我有车啊。”
“那车不是你一个人的。”程渡不喜欢她总是拒绝他，他不得不重复提醒她，“我们结婚了，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要是不喜欢这辆，那就换一辆。”
确实是要给她买车的意思。
林颂薇连忙说：“不用，这辆就很好开。”
程渡没再说什么。
回到小区车库，林颂薇没废多少劲儿，就把车停好了。程渡从后备箱拿出新买的灯管，前两天去买的时候，没有这个型号的了，今晚去了另一家店才买到。
走进电梯后，林颂薇抬头看他，终于忍不住问：“程渡，我们高考那年的今天，是不是也一起去看了电影？”
程渡按了楼层，垂眸看着她，淡淡勾了下嘴角：“原来你记得。”
“电影快开始的时候才想起来的。”林颂薇实话说，“所以，今天去看电影，不是临时起意，对吗？”
程渡手抄在裤兜里，淡淡地“嗯”了声。
林颂薇那句“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19层就到了。
回到家，程渡拎了把餐椅往主卧卫生间走，林颂薇跟在他身后。程渡把手电筒递给她：“照着。”
换上灯管后试了试，还是没亮。程渡检查了一下，发现有根线烧坏了，要重新接线，他又去找了胶带和剪刀。
林颂薇有点担心，忍不住提醒：“要不要拉电闸？”
“不用。”
程渡站在椅子上，朝她伸手：“手电筒给我。”
林颂薇啊了声，把手电筒带给他。她扶着椅子，抬头看到程渡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咬住手电筒，抬手拨弄电线，感觉他一点都不像个文科生。
她专注地看着他，又想起那部充满误会的电影，突然忍不住开口：“高考毕业聚餐后，我去找过你一次。”
那一秒，程渡心中一震，拿着剪刀的手突然剪错了线。
他取下手电筒，低头看她：“什么时候？”
那晚之后，他一直在等她来找他。
其实他很好哄，只要她来，那一巴掌他就算挨得再疼，也不会怪她。
“我去考意大利语的前一晚。”林颂薇手抓着椅背，仰头看着男人，看到他眼底诧异闪过，她抿了抿唇，干涩地解释，“我那时候考虑过要去意大利的，第一次语言考试的时候，没考过，差了挺多分。那晚我看到你扒着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其实很害怕，也有点后悔了。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手伤很愧疚，但你还骗了我那么久，让我很难受。那晚过后没多少天就到了考试时间，我曾经赌气想不考了，但我还是去了……”
语言考试的前一晚，她去找程渡。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找他做什么，说什么，让他道歉？还是她道歉？因为那一巴掌，她变得没那么理直气壮。
她在院子外面，听到了里面传来琴声。
那个号称绝不弹悲剧曲子的少年，正坐在钢琴架前弹《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躲在墙角，听他连续弹了八次《罗密欧与朱丽叶》，接着是外婆的声音传来：“这个曲子你弹了几百遍了，你跟薇薇到底怎么了？她怎么都不来我们家了，给她打电话，她也支支吾吾的。”
“最后一次了。”程渡说，“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你又欺负她啦？”
这次程渡沉默了很久，说：“外婆，我不喜欢她了。”
后面外婆叨叨絮絮说了许多，说什么她不记得了，大致是劝和。林颂薇懵懵地听了两分钟，满脑子都是程渡那句“我不喜欢她了”。
最后，程渡冷淡地说了一句：“外婆，你以后也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了，这样显得我多贱呢。”
……
浴室光线昏暗，程渡从椅子上下来，把手电筒关了放洗漱台上。他站在她面前，压迫感随之而来，林颂薇没来由地紧张，低着头说：“我第二次语言考试，差了2分。”
她那天考试状态很差，没考过。
林宴辉和钟娴骂她白费时间，她也没再挣扎，选择去了英国。
程渡垂眸睨着她，情绪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喜欢是什么？
对程渡来说，喜欢林颂薇就像是呼吸，他嘴上可以说他不喜欢林颂薇，但他的呼吸会出卖他，只要他还在喘气，他就还是喜欢林颂薇。
半晌，程渡低笑了声，语气无奈到了极点：“一只薇，你都去找我了，为什么不进去？你只要进去了，站在我面前，你可以一句话不解释，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要是真不喜欢你，我何必……绕那么多圈子，非要跟你结婚。”他往前走了一步，林颂薇下意识往后退，腰贴上洗漱台。
她慌张地抬头看他，程渡一副恨不得想掐她的表情，还忍不住爆了粗，“还他妈怕你反悔，急着先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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