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泣如诉的胡琴曲结束之后, 炼丹房前的安静还在持续。
方圆百米听到了胡琴声的区域都安静的像假的,不管是之前在街道两旁售卖各种物品的修者, 还是呼呼啦啦围观金霄城主千金打人的看客们此时的状态全部都有些……空茫。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家仿佛集体进入了缅怀或忆苦思甜的贤者时间。每个人都沉默着, 或微微低头时而叹息几声,或眼眶通红小声的啜泣,端得是一副大型沉默现场。
而在人群围观的中心, 金云珠手上举起的鞭子再也挥不下去。她此时的心情在愤怒和悲伤之间来回激荡无法抉择控制。
她看看地上那个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她的偷丹少年, 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起无比般配刺眼的司满月和寒光,那刚刚被悲伤压下去的愤怒又再次窜了上来, 无法控制。
金云珠再次厉喝一声想要动手, 却有一道青色身影比她动作更快地冲到了她的旁边。然后那人直接举起手塞了一把红色粉末进了金云珠的嘴里, 在她被辣的灵魂震颤地瞬间, 伸手拉下了她的鞭子, 阻止了她的再次发怒。
金云珠一个不小心就被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给塞了一嘴火牙果粉到了嘴里。那些粉末进入到嘴里之后就直接化开, 然后一种完全无法形容的、几乎能够直接送人上天的辣味在她的口中爆开。
一瞬间几乎让金云珠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然后再狠狠原地蹦跳几下发泄痛苦。
但她还记得她是金霄城的大小姐!
作为金霄城城主的女儿,她绝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哭大叫、又蹦又跳丢了面子!于是金云珠只能用红到仿佛能喷火的眼睛和爆红的脸蛋瞪着司繁星。最终,金大小姐还是双眼掉泪、异常痛苦地咽下了满嘴的辣椒粉、而后张开嘴快速的吸气呼气企图缓解辣度。
因为这火牙果粉实在是太辣, 以至于金云珠整个脑袋都有点儿发蒙、身子也变得有点软使不上力气, 不然她一定会凝聚自己九成的灵力一鞭子抽到这个塞了她一嘴火牙果粉的死丫头身上!
可金大小姐目前被辣的浑身无力还小幅度发抖跺脚, 只能死死抓住身边那死丫头的胳膊不让她逃跑, 准备等一会儿好好教训她。
而这样的画面在众人的眼中就变成了, 那拉了一曲胡琴的姑娘在拉完曲子之后为了大家的和气, 英勇上前拉住了还要继续发飙的城主千金并且努力地劝说她。
而城主千金或许是因为听了那首悲凉的曲子后深有感触, 哪怕脸颊憋得通红也还是没忍住感动的泪水,终于在拉琴者亲自得劝和安慰下,放下了手中那火红火红的鞭子。
这是何等让人感动的化干戈的画面啊!
围观的城民们无不在心里感叹地想。
顶着围观城民莫名奇妙欣慰的目光, 金云珠则是紧紧地抓着司繁星的胳膊, 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这、咳咳、死丫头!嘶——刚刚、嘶、刚刚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辣?”
司繁星闻言轻笑了一下没回答她,左手又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水灵灵的果子递到金云珠嘴边。
金云珠瞪大双眼,脸上的表情满是震惊。都不用她开口,她的表情完美的表达了“你刚刚才给我塞了满嘴的辣,你当我是白痴吗现在还想再骗我吃一个?!”的意思。
不过很快她的鼻尖就嗅到了一丝清甜种带着奶香的香味,然后她听到那讨厌的、给她嘴巴塞辣粉的死丫头道:“这是奶香蜜果,能够解辣的,吃吗?”
金云珠瞪着那个洁白中带着几分粉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甜奶香的果子。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张嘴就把这奶香蜜果给咬进了嘴里。
当带着奶香的清甜果汁溢满了她的口腔的时候,金云珠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柔和美好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司繁星才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这样才对嘛。你笑起来的时候可比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好看多了。”
金云珠咬果子的动作一顿,又怒瞪向司繁星,然后她嘴巴里呜呜啦啦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又是要生气的样子了。
司繁星看着她直接道:“不管你想说什么,也不要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说。你应该清楚不是吗?人在愤怒之中是说不出来什么好话的,自然也做不出什么正确的行为。”
“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很好解决的事情因为愤怒和冲动而变得复杂,甚至直接被推向最坏的结果,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就像这次的偷丹之事,明明是那少年偷了丹药房的灵丹,你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可最后的局面却变成了大家都在怨你、怪你,你难道就不觉得委屈吗?”
金云珠听到这话顿时又觉得眼睛一酸、喉头微哽。她当然委屈!她又不是瞎子看不到周围那些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还有脸上愤怒、厌恶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谁想当一个那样的人、谁想要被人讨厌呢?!
但她是金霄城的城主千金!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影响到父亲,她不能丢父亲的人,不能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她不屑向那些人去解释些什么,她只要足够强大、能做到她想做的事情那就行了。之后她会让人贴出此事的原委和真相的。
金云珠想着这些,告诉自己只要这样就行了。
她才不在意那些人怎么想她、怎么看她、怎么对她满脸畏惧和厌……
金云珠猛地又瞪向司繁星,她把嘴里的奶香蜜果咽下去,语气凶巴巴地开口:
“才不是我不好好说话!是这些人全都脑子不好不明对错道理!本就是那个偷丹贼的错,还要我怎么解释?难不成我还要跟他们说我们的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小子心思不善吗?”
金云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金霄城城主之女!”
司繁星看着金云珠这明明想要更好的解决事情、却非要端着架子等别人送台阶的样子莫名好笑。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把台阶递到了这位大小姐的脚下。
“我当然知道你是城主千金,但正因你是城主千金,才更要把这件事情好好的解释清楚。是毕竟你的言行想法很大一部分也代表着城主大人的言行与想法不是吗?如果因为这次的事情让大家认为城主千金是一个心肠恶毒、出手狠辣,没有同情心的坏女人。那么这样恶毒狠辣的女子的父亲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会不会也是那种不知道体恤城民、无视低阶修者、一心只知道剥削灵石的无情大修呢?”
司繁星刚说到这里,就猛地被金云珠打断,金云珠头一次露出非常郑重又严肃的表情声音都比刚才大了很多。“不许你这样说我父亲,我父亲是天下最好的爹爹和城主!”
“天剑门十位城主统领,就属父亲统领的金霄城最为繁华安定!”
“就算是普通的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在此安居乐业,谁不羡慕金霄城城民的生活呢?而且金霄城是十大城池种税率最低的一座城,这全都是我爹爹做出努力的结果!在二十年之前,今宵城还不是如今的繁华样子!”
一说到父亲的事,金大小姐明显激动了很多。不过因为事关父亲,金云珠又对上司繁星那双沉静的眼睛的后,竟慢慢地也明白司繁星想要表达的意思,更明白她此时行为的重要性了。
她闭上了嘴巴,然后又转头看了看那群还对她露出各种不友善神情的城中百姓。
金云珠嘴唇抿起,捏着司繁星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鞭子一抖,那灵鞭就慢慢的缩小变成了一根红色的头绳扎在了她的长发上。
之后金云珠微微抬高下巴,对着周围围观的众人用异常清晰稳定的声音道:
“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大恶人似的。”
“只要是金霄城的百姓就都该知道我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且不说南陆十大主城最低的税率和最优厚的待遇,金霄城中还设有一座专门为穷苦城民和低修为修者而用的百草药园和慈心丹房!”
“在慈心丹房中,只要城中城民或者修士能够证明自己身家庭困难或者受了重伤重病急需丹药,哪怕暂时无法支付相应灵石,也可以在签订了暂借契约后拿到想要的灵草或者丹药。”
“而赊欠的灵石只要你日后有能力或者病好以后按月归还就可以了。哪怕暂时无法归还赊欠的灵石,只要道明原因、确定不是故意赖账,慈心丹房也不会追究。”
“所以,如果这小贼真的为了救母急需灵丹,他完全可以去慈心丹房!我记得慈心丹房里是有白果灵丹的!”
金云珠这位千金大小姐一旦愿意好好说话,她的气派和威仪就显露了出来。周围本来因她咄咄逼人而厌恶不喜的人听到她这么一说,倒也想起来了那城主专门为贫苦百姓和修为低下的修者设立的慈心丹房。
其中有一个在慈心丹房赊借过丹药的练气修士也在这个时候点头开口,证明了金大小姐说的不错。
“城中的慈心丹房确实是有白果灵丹这一位丹药的。曾经我也想要借白果灵丹修复伤势、增加修为。不过考虑到白果灵丹的价格最终我只是借了翠果丹来治伤而已。”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都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大家再向地上趴着的那个少年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既然金霄城里有可以赊欠救急的慈心丹房,这少年为了如果为了救母,为何不去当丹房赊欠反而来这里偷丹呢?该不会是这少年本身就打着偷丹不还的想法吧?
这么一想,不少人都对少年露出了厌恶之色。那少年也是万万没想到,金云珠竟然会屈尊降贵、压抑住脾性亲口解释这件事情。金云珠难道不是最骄横跋扈、性子火爆的人吗?
而在接收到众人变得怀疑的目光的时候,少年心下微微一慌,继而这慌乱又变成了更多的怨恨和不忿。他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些,当下就喊了一句:“我去过慈心丹房想要赊欠白果灵丹!但慈心丹房的人嫌我修为太低,要是赊白果灵丹至少也要十年才能还清,所以不愿赊借给我!不然我也不会冒险偷丹!我母亲需要白果灵丹救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受难啊!”
他这一说,众人顿时齐齐看向金云珠,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慈心丹房的不对了。怎能因为还债的时间太长而把重病之人拒之门外?
金云珠这时却是被气得面色通红、双目几欲喷火了。
“你还在撒谎!”
“你母亲根本不是重病,莫要再拿你母亲当借口了!!”
少年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双眼泛红的看着金云珠。金云珠却丝毫不惧,胸口起伏了两下,直接把事情说了个干净。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以母亲重病的理由偷丹了!”
“半年之前海字号炼丹房的管家伯伯就告诉过我说抓到了一名偷白果灵丹的少年,但考虑到他母亲重病,偷白果灵丹是为了救母,海字号炼丹房的掌柜就没为难他,还给了他一颗灵丹救命。”
那时我便只是听听没往心上去,毕竟父亲说过,天道无常,是人就总会遇到难处,若是在人走投无路之时能拉上一把,或许能给天地增加几分善缘正气。
但海字号炼丹房的灵丹被偷之后的三个月,地字号的炼丹房掌柜在汇报的时候又跟我提了同样的事情,说也有个少年偷了一瓶百果灵丹,但因为他母亲重病、身世可怜,这位掌柜也最终放了他一马。
虽然这两件事之间相隔三月,但描述太过相同让我起了疑心。于是我便让小翠去查这小贼的底细。结果发现这小贼满口谎言!
他确实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但却不是需要白果灵丹来治疗的重病、而是因为先天体弱的缘故易感风寒、不能重度劳作而已!
所以他偷白果灵丹根本就不是给他母亲救命,白果灵丹除了治疗内伤之外还有固本培元和少许提升为的作用,他偷白果灵丹就是为了给他自己提升修为而已!
金云珠的话掷地有声,说完之后全场哗然。
那少年在这时看着金云珠的目光已经变得阴鸷无比,就像是一条可怕的毒蛇,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扑上来把金云珠吞噬殆尽一般。可金云珠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却丝毫不惧,她甚至冷笑一声,又加了一句:“诸位若是不相信可自行去查。所以我说他是无耻小贼,根本就不值得也不该被人出手相救!”
“某些人下次想要替人出头,也希望能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动作。不然,明明是好心却帮了恶人做了坏事,才是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到那少年和金大小姐哪一方才是对的了。更别说少年阴沉的脸色和金大小姐笃定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被金云珠暗暗点到的司满月此时表情很不好,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子。
原本她出手救人是一件毫无争议的善心好事,也得到了众人的称赞和钦佩。毕竟在那么多旁观人中,也就她敢站出来和金霄城的大小姐正面相对。
可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就在司小星拉了一曲胡琴之后全都变了呢?!那原本性格暴烈的金霄城城主千金竟也愿意好好说话了。而她选择出手相救的那个为母偷丹的孝子,最后却变成了一个不想踏实努力、只想走捷径提升修为的真正的小偷。
司满月不想相信这结果。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似乎不信也不行了。
司满月低下头看着那个少年。似乎是想让他再说出点什么能让人理解的理由。只是她眼中的那分失望和不喜,却没有被她好好掩藏住。
趴在地上的少年抬头,对上司满月这样的目光浑身一震。就像是最后的稻草也主动断掉了一般,他瞬间松开了抓着司满月衣角的手,一下子就爬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表情凶狠又带着几分癫狂,他看着周围所有人鄙夷的目光突然就发了疯。
“你们都看不起我!!”
他转头失望的看着司满月:“连你也看不起我!”
他忽地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不过是一群连修为都没有凡人罢了!!”
“而你!金云珠!你是天之骄女,你们这些大门派的弟子们也是天之骄子!可你们也不过是因为生来好运,才有如今而已!!”
“如果你们和我一样拥有一个病弱的母亲、除了拖后腿什么都不能做,你们或许混的还不如我!!你们也都只是占了投胎的运气!”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们生来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穿金戴玉,无论缺什么资源都有人双手奉上。我只有一个没有任何能力不能给我任何好处的废物母亲呢?!”
“这不公平!”
少年伸手指着金云珠,“但凡我有你这般的身世、有个威风凛凛的城主父亲,我怎么可能还会在练气三层艰难修炼!以我的天赋,我早就是筑基三层的英才了!”
“所以你们这群废物蠢材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如今被你们抓到,不是我的失败也不是我的错,只不过是天道不公而已。”
“天道不公啊!!”
少年说到最后已经状若癫狂,他高起双手愤怒地看着天空,面上的表情也极度不甘,仿佛整个天下都欠了他一般。
至此,周围围观的城民再也没有对他的半点同情了。
如这般心性阴沉、自私可怕的家伙就不该得到他人的半点善意!他的失败归咎于天,把别人的成功归咎于运,实在是再不能理喻的家伙了。
而金云珠听到少年的指责,反倒是异常的平静。这让周围还暗自期待她一怒之下拿着鞭子再抽少年一下的城民有些失望。
金云珠对着仰头看天的少年无比冷漠又平静地道:“你以为只要拥有千万家财就能一帆风顺修大道坦途了?简直笑话!!”
“这世上在没有比天地修到更公平的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大道之路上更是如此!”
“你家境贫寒无有其他助力。若能在这般情况下坚定心态修炼,磨练心智和体魄,只要能度过前期这困苦,日后心性大成修为必能一日千里!”
“而如同我等出生富贵之人,初期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从无艰险磨练。修炼之道看似顺畅,但大都会在某一个时期彻底停滞、无法寸进。想要进阶,唯有花费更大的气力和时间修炼心性。这便是前期太过顺遂、没有磨练的恶因所致。”
“一者前期困苦,一者后期艰难,孰好孰坏?孰轻孰重?”
“且你再看。当世的那些坐镇一方的大能修者、甚至古往今来飞升大道的人杰英才,有多少是从年少之时就一番顺遂到飞升的修者?无论是哪一位功成名就的大修士,能达到他们那层次,必然是经历了常人所不曾经历的磨难和痛苦、拥有常人所不能有的心性和意志方才走到如今!”
“大道是公平的,从不会无止境的给予你什么,或无止境地剥夺你什么。”
“一人日后会有怎样的成就、书写怎样的命运,不是天定,全都靠己争!”
“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话,今日我把这个话再告诉你。若是你连这都想不明白,那你根本就不配走上大道之路!!”
“并且我再告诉你,以你这般把自己的苦难和不成功全都怪罪于天,无视他人的努力、嫉妒他人成功的心性,日后你若能登大道,那才是真的天道不公!”
当金云珠的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惊雷声亦在空中炸开。
司繁星忽而抬头看天,她竟然在白日里感应到了一丝星辰之力。
而在她惊疑的神色之中,大雨倾盆而下,那丝好不容易显现的、之前仿佛被什么遮挡的星辰之力又再次无法感应了。
少年似乎被金云珠的话给震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站在雨幕之中一动不动。
而围观的众人却不再看他,大家避雨的避雨、归家的归家各自做了鸟兽之散。
这场热闹已然看完。既然城主千金是对的、那少年也无可救药,自然还是城主千金想怎么处置就该怎么处置,他们也算是长了见识。
而天剑门和清玄门的弟子们也在大雨落下的时候松了口气,从城主千金说出了那向司满月求助的少年是个满口谎言的家伙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尴尬,心里想着此事该要如何收场。
天凤之女原本是义正言辞的救人,最后却差点救了个心性歹毒的小人。怎么说都有点儿讽刺不是。更让清玄门和天剑门的弟子觉得脸热的是,金大小姐就差直接指着鼻子说他们识人不清、辨事不明了。
如果没有这场大雨,搞不好还得被金大小姐指高气昂的要求着认错道歉什么的,可这种事怎么能让满月师妹做啊?大家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莫名觉得太不可思议、太憋屈了点儿。
所以趁着大雨,清玄门和天剑门的弟子就互相看了看,赶紧拉着司满月和寒光离开。
寒光神情冰冷直接转身,但司满月听着大家劝她离开的话还略微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那在雨中疯癫的少年,心中觉得不该如此。
只是这时同门都在劝她,寒光那冷淡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那人心性不佳,大道无望。若是他真的有其他机缘,你反而要小心才是。”
“如他那样的人,他得你的恩惠时还好,但若你有半点对不起他的行为,所有恩惠便都成了利用、他会牢记你所有的不好,最后反咬一口。实属小人。”
司满月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而后一路,她和寒光都没有之前那亲昵聊天的姿态了。实在是如此气氛之下,什么也聊不起来。
而金云珠看着多管闲事的司满月和寒光要离开,又想要出口喊人。结果被司繁星又往她嘴前面晃的手吓得赶紧闭上了嘴,生怕司繁星再往她嘴里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在看到司繁星手中空空如也后,她才怒瞪了这喂了她一嘴辣粉的死丫头一眼。
“你干什么?怎么能就让那写个多管闲事的走了?要是没有他们我早把事情给解决了!而且他们做错了事,难道不该跟我低头认错吗?”
司繁星看着像是斗鸡胜利的金大小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可别作死了吧!算算今天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的脑残给抢救回来啊!
金千层加上二胡神曲都没能完全压制住你的脑残,还非得我上前喂你一嘴火牙果粉,把你辣到头脑发蒙直飙眼泪你才回归理智能好好说话。要是这会儿追上去和女主正面刚,你怕不是也要被你男神一剑捅个透心凉。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司繁星拉着金云珠不让她往前追,笑眯眯的对她道:“那位多管闲事的是我姐姐。看在今日我帮你压下了怒火、挽回了面子的份儿上,还请咱们城主千金别计较这么多放她一马吧!”
“而且我那位姐姐可是万体天榜第六的天凤之女司满月,你确定要跟她正面刚吗?”
金云珠听到司满月竟然是敢塞自己一嘴火牙果的死丫头的姐姐的时候,就已经露出惊讶之色,而听到司满月竟然还是清玄门赫赫有名的天凤之女之时,更是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司繁星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们俩看起来可真不像是姐妹。”
司繁星抽了抽嘴角。
这金大小姐能当上初期的头号反派女配,怕是和她嘴里吐不出好话也占了一大半的关系。
不过下一瞬金云珠就灿烂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司繁星的肩膀道:“你可比她顺眼多啦!”
司繁星一愣,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如果大小姐性格不是这么暴躁,每次都能够好好说话的话,我也觉得大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来着。”
金云珠想到之前那仿佛脑子坏掉了一样的冲动行为,表情不自然了一瞬。
“那时候我也是太生气了。你姐姐和寒光看我的眼神、还有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人不舒服。于是我就脑子一就想就不管不顾了。父亲常说我性子急躁、心境修炼不够,日后定会有心性的难关要过,我还不当回事,现在看来,还是父亲说得对。”
“唉,之后又要苦修了。且今日之事回去以后,父亲也一定会对我说教的。”
金云珠说着又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司繁星:“看在你今天帮我冷静下来的份上,你塞我一嘴火牙果粉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然后金云珠从袖子里扔了一个小药瓶向司繁星,直接转身。“这个就当是谢礼。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司繁星看着丹药瓶没忍住笑了一下。
“那那个少年和白果灵丹要如何?”
金云珠摆摆手。“那瓶白果灵丹就当是我送他的。我且等着看他日后能有怎样的成就。”
司繁星转头看向站在雨幕中的、孤独又死寂的少年。
此时少年的神色终于平静了一些,而在这雨幕之中竟也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少年对上司繁星的双目,眼神又瞬间凶狠。司繁星不以为意,反而遥遥地对着他道:
“若你真想出头,便凭自己的努力。万般手段,不如大道直行。”
司繁星说完转身,便一眼看到了莫不闻,这人此时正撑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破伞,对着她微笑。
就好像无论她何时转身,他都会站在那里等待一样。
莫名就让人心软且心动。
司繁星盯着那把破伞,伞面的花纹似乎是百兽图案,现在已经不甚清晰了。莫不闻微笑看着她,在伞下道:“师姐,下雨了,我们回去罢。”
“师姐莫要嫌弃这伞。我的家当都被人给抢了,如今也只剩下几件残兵破甲,想来繁星师姐也不会计较这么多。就勉强和我共撑一把伞吧。”
司繁星看他一眼,几步走到伞下,雨水被伞面隔离。
“这伞还挺漂亮。残兵破甲有什么,能用就行。大不了回头补一补嘛。”
莫不闻脸上的笑就更深了几分。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了几颗奶香蜜果递给司繁星。
“刚刚师姐凭一己之力制止了一场混战,定然累了。吃点果子吧。”
司繁星看着那果子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一口一个小果果。
等他们全都离开,原本司繁星和金云珠站着的地方才缓缓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
那老者先是目露遗憾和惋惜地看了眼站在雨幕中仿佛若有所思的少年,而后才轻轻动着鼻子在周围嗅了嗅。
片刻之后用古怪又带着点儿惊奇的声音低估了一句。
“嘿,这是金千层和火牙果粉的味道啊。我就说那丫头拉胡琴时候流的泪怎么那么假呢!肯定是用金千层给熏出来的!”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倒是要叫老夫好好看看才好啦。”
这话音落下,老者的身形就在空中慢慢消失。很快天地之间便真的只剩一人了。
那少年嫪尘还站在雨中,耳中一直回响着金云珠和司繁星两人的话。
最终他闭上眼攥紧了拳头,似乎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
*****
因为丹药房的事件,原本和谐愉快的结伴逛街匆匆结束。
天剑门和清玄门的弟子们回到暂居别院之时也还不知该说什么,似乎那种略微尴尬的气氛还在,于是双方便快速各自分开回到自己的小院。
而司满月坐在自己屋中,脸上的表情还如寒霜一般。
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成那样。不相信自己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仿佛像是傻子一样被狠狠打了脸。
而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打她的脸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妹妹。
那个一直被她压制、从小到大都不如她的司小星。
哦,现在,她改名叫司繁星了。
嗤。
司满月望着屋外的窗外的雨幕,脑中不可抑制的升起一个念头。
要是司小星那丫头没有在那个时候拉那一曲胡琴就好了。
司小星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时候要拉胡琴呢?
如果司小星没有拉那曲胡琴,金云珠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而她的冰羽雪扇也足以教训一下金云珠让她闭嘴。再然后,她就可以在众人赞赏的目光之下,把那少年拉起然后带他离开。
自然又正确。
不会有半分错误、也不会有半点的丢脸。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原本应该的一切因为司小星全都变了。司满月再也没忍住,手中的白色茶盏被她生生捏碎。
她看着在雨幕中同撑一把伞走来的两人,终于不得不承认。
小时做的那梦果然是正确的。
司小星和她,永远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不可共存。
从前她压制了司小星,现在司小星想要反抗了。
司满月收回了目光。
这可不行。
永远、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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