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幻晴决定以后还是少逗人鱼为好。
虽然看他害羞的样子很好玩, 可他总是躲避，见不到人还有什么意思。
人鱼不仅长相让她疯狂心动，性格也狂戳在她喜欢的点上, 害羞什么的, 简直就是梦中情鱼了。
她并没有思考过海獭能不能跟人鱼在一起这件事, 先前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她发现一些雌性海獭会离开族群来到人鱼城市中，过着左拥右抱的生活, 受到很多人鱼追捧，想来这里应该是不强制必须跟同族配对。
只要是真爱，无论什么种族都可以在一起, 只要能抵抗得了繁殖本能就行。
刻在动物本能里的除了捕猎就是繁殖，当发青期到来时，难保不会重新回归到族群中去。
余幻晴倒不担心这些, 反正她骨子里是个人类，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这次人鱼没有在水里躲很久，余幻晴看着他的发顶, 飘到他不远的地方, 一边理毛一边跟他说话。
“我今天看了新闻, 救援队在找我，我给他们报了平安, 但可能还不够, 所以我想再开一次直播, 这里可以对外公开么？如果不能我就出去直播。”
这是墨九的地盘, 她不能在未经主人同意的前提下将之暴露出来。
墨九从水下探出头来, 墨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会道：“我带你。”
说着上前，手臂一伸抱住了她的身体。
余幻晴像个玩具一样窝在他怀里，半边身体贴着人鱼的胸膛。
她的眼睛瞪大，爪子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
在冷水中待久了，人鱼身上摸着凉凉的。
墨九带着她直接出了山洞来到外面。
猛一出去就被刺骨的寒意笼罩，余幻晴忍不住往人鱼怀里又缩了缩，整个身体完全贴到了他身上，这次绝不带任何其他想法，她只想赶紧避开这股冷意。
察觉到海獭的动作，墨九速度陡然加快，身体灵活无比，尾巴在微光中熠熠生辉。
两人一直往上游。
余幻晴侧着脸往外看去，在长满了墨绿色海藻和**物质的海底看到一片片红色的海星，星星点点，如盛放在海底的鲜花。
仰头看去能发现浮冰其实并不完全是白色的，浮冰底部迎着光时能看到上面泛着一层深深浅浅的绿色。
这些绿色其实就是绿藻群，绿藻养活了很多浮游动物，比如极地的鳞虾和水蚤等桡足动物。
一些透明到能看到内脏的小鱼拖着细长的身体迅速游过，不注意都发现不了。
极地下并不是荒凉一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里其实有很多植物动物在活跃着。
余幻晴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不停转动脑袋看着，发现视线被挡时，她挪动身体，小爪子扒着人鱼的胳膊将脑袋伸出去。
这会她也不怕冷了，脸上满是新奇之色。
海獭的爪子并不尖利，不会刺穿人鱼的皮肤，被这么爪着反而有种痒痒的感觉。
墨九不自在地晃动了一下胳膊，小海獭也跟着晃了晃。
她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人鱼的视线。
一鱼一獭对视片刻，人鱼开口：“快到了。”
“我们要去哪？”余幻晴不解。她察觉现在的水温比刚刚要高了一些，没有那种刺骨到无法忍受的寒意了，与此相对，四周的冰山也少了许多。
墨九没回答，又往前游了一段时间，接着头颅高高地扬起，一头黑色长发随之摆动。余幻晴这才发现他们出了水面。久违地回到海面上，她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臂挡了挡眼睛。
太阳很大，正是中午，阳光直射下来，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前些天的滔天骇浪完全不见了踪影。
余幻晴侧头看到面前的墨九，迎着阳光能看到他的脸颊上泛着星光，他就像个发光体一样美到不真实。
愣了一会她收起目光开始打量四周，这里看不到冰山，四周只有茫茫海面，其他什么都没有。
“直播。”墨九说道，说完就潜进了水里。
余幻晴知道他没有走远，还飘在自己身边，于是安下心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毛，对着屏幕照了一会，发现正面看不到身上的伤，也不会被看出端倪后这才打开了直播。
这次直播太突然，很多粉丝收到提示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不久前新闻说海獭回复消息报平安了，但那只是语音和文字，是有可能造假的，看不到正脸视频，很多人鱼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金闪已经急了好几天都没睡好了，天天泡在网上观望消息，还砸钱找到了救援队打探。
若不是被禁止踏足极北城海域，他都想亲自过去了。
金闪在被放回去时就拉拢了一批人成立了余幻晴专属的海獭后援会，成员高达百万之多，后援会搞了个网站，里面全都是余幻晴的影像。
在收到直播提醒的第一时间，后援会成员就迅速在直播间集合，并在社交平台上连发了好几条推广信息，表示海獭开直播了。
余幻晴看着自己大几千万的关注数有些不可思议，她拢共才直播没几次，除了上次时长一个小时之外，其余都没超过半小时，就这样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她。
她觉得压力有点大。
她总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本被这么多人喜欢，就是海獭而已，虽然她也看自己挺可爱，可对比更被国人喜欢的各种猫，余幻晴觉得自己完全比不上，不仅比不上，简直差太远了，甚至海豹在她眼里都比她自己更可爱点。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猫，如果有猫存在，她完全就是个平平无奇排不上号的小海獭而已。
顶着这种心理，余幻晴对这些喜欢自己还关注自己的观众们产生了一种愧疚心理。
她也觉得这心理出现的莫名其妙，其实她可以安心一点，别人的审美她理解不了，但可以尊重，努力让他们的喜欢变得值得。
面向镜头，余幻晴立即换上一副笑脸。
“大家好，好久不见。前两天一直在躲避海啸，才刚有时间看新闻和消息，回复晚了实在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说着凑到屏幕上虚虚地亲了一下。
墨九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直等着，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着海獭直播，看到她朝屏幕亲去的时候，他莫名产生了一种烦躁感。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他就是有些不太开心。
眉头拧起来，人鱼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海獭。
被这么明显的视线盯着，余幻晴忍不住侧头看去，被吓一次后她就不太怕人鱼的凶相了，安抚地朝他笑了下，随后又面向镜头。
“多亏了上次救援队提供的防护服，我并没有受什么伤，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里一切都好。辛苦救援队找我了，谢谢，你们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
道完谢她接着道：“这么短时间内遇到两次海啸，看来没有生活经验还是不要独身在外居住的好，等稳定下来之后，我会考虑找一个城市住下来。再次感谢大家的关心，之后有时间会再开直播的，先这样了，下次见。”
一口气说后余幻晴就关闭了直播，随后深呼了口气。
她是报完了平安，但那些观看直播的人鱼们和其他物种们却陷入了沉思。就为了小海獭后面那句，找个城市居住下来。
住下来！
究竟是哪个城市能有幸留下小海獭！他们需要用什么诚意才能打动海獭？
适合海獭生存环境的有至少十个以上城市，一半靠近极北圈和极南圈，另外一半就是拥有冷水区域的混合区域。
最寒冷的海洋通常有着最丰富的的动物，湍急寒冷的水域有更多的氧气和营养物质，可以促进海洋生物成长。反而热带地区动物更少，那里水质清冽，很少有浮游植物，鱼类多是观赏鱼，肉质并不好吃。
靠近极地圈的几个城市全都在幻想海獭能来自己这里，美滋滋地赶紧回去给城市管理局提意见，让他们早做准备，务必要争取到海獭的居住权。
大部分人关注到的是余幻晴说的在城市定居的事，可另外小部分人鱼，比如海獭后援会和救援队的众人，他们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海獭那短短的几分钟直播后，将她在直播过程中对着镜头外微笑的那一幕截了下来。
救援队长彭多和队员们凑在一起，他指着海獭治愈的笑容激动地道：“她这是在看向镜头外是吧，她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是不是救了她的人？真的让我们猜对了！”
队员们看着脸色涨红的队长，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队长，海獭情况看着挺好的，我们不用继续搜下去了吧。”
彭多一个冷眼扫了过去：“你不想天天看到海獭了？！”
“想是想……还是先听上面安排吧。”说完就赶紧跑了。
彭多继续看着直播回放，想着到底是哪条人鱼英雄救獭拐走了小海獭的心。
因为余幻晴遮掩的好，加上伤在后脑位置，这次直播暂时没人注意到她身上还有伤没好。
结束直播后她拍拍胸脯，后肢晃悠着拍打海面推动身体在水面转了个标准的大圈。
好几天没有上来，总觉得过去了很久似的，这种自在漂浮的感觉也久违了。
墨九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空旷到毫无遮掩的海面，一直潜伏在海下不肯出来，余幻晴游过去，爪子摸到他飘在水面海藻般的头发，恶作剧地把头发当海藻扯着头发往自己身上裹。
人鱼的头发很长很长，余幻晴缠到一半的时候，墨九猛地从水里出来，抬手将她拉进了水里。
惊呼一声，余幻晴哈哈笑起来。
“为什么人鱼都要留这么长的头发，是为了好看么？”她跟在人鱼身边不解地问道，一边游爪子又摸到了头发上。
这摸起来比她的毛毛舒服多了，特别顺滑。
墨九侧头看了她一眼，回了俩字：“捕猎。”
人鱼最初会有这么长的头发就是为了捕猎，有过一些实验证明，鱼不仅会被血腥味吸引过拉来，也会被晃动着的东西吸引。
有很多鱼喜欢吃浮游动物，所以鱼在捕猎时都倾向于捕捉活动着的物体，所以人鱼们会将自己头发结成小结当做虫子捕鱼。
现在自然不需要这么低端的捕猎方式了，但人鱼留长发的传统却保留了下来，当然也有许多人鱼不满千篇一律的长发而剪成短发和各种各样古怪的发型。
余幻晴想起在图片上看到的短发人鱼，又想象了一下墨九的样子，凑过去夸赞道：“你长发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长发人鱼。”
墨九不明白为什么又突然被她夸，脑袋一转不去看她，前进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余幻晴很快落在了后面，她弯着嘴角笑起来，墨九每次面对夸奖的反应都很可爱，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看他略窘迫的样子。
“慢点，你太快了，我追不上，来的时候你还当人家是小甜甜抱着我，怎么现在抱完就丢？”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人鱼的影子都快要融进海水里了，余幻晴终于着急了，赶紧大声喊道。
才刚喊完，就发现人鱼的速度又快了点，直接消失不见了。
她彻底傻眼，翻车了！
这种话不该这时候说的，对方竟然溜没了。
余幻晴懊恼地抓了下嘴边的毛毛，赶紧追上去。
但人鱼一消失就真的不见了，她觉得自己游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再看到他的影子，海水变得浑浊冰冷起来，其实跟着人鱼走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没注意方向。
忍不住浮出水面向四周看去，余幻晴发现她又回到了极地圈里，前方是大片浮冰漂浮在水面上，浮冰边缘有一些碎裂的小浮冰，这些白色的浮冰上似乎趴伏着什么东西在一晃一晃。
就在她露出头的瞬间，那些白色的动物似乎是发现了她，朝着她的方向发出了叫声。
那叫声像人类发出啊啊的声音，还带着些奶气。
余幻晴忍着海水冰冷的触感朝前又游了游，靠近一些才发现那些白团子全都是海豹，确切说是海豹幼崽。
此时海豹母亲并不在旁边，只有三只幼崽正在冰上趴着朝四周探去。
余幻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的海豹，她靠近浮冰，这时刚好有一只小海豹往这边挪过来，海豹抬起下巴朝她叫了两声，毛茸茸的白色小爪子放在身体两侧一摇一摆。它趴的不太稳，很快就在地上滚了一圈，毛上沾了不少碎冰渣。
海豹尤不可知地仰头用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看着她，试图往浮冰边缘拱过来。
那身毛茸茸的毛让余幻晴恨不得上去摸一把，她瞬间忘记墨九，忘记自己迷路的事实，捂住嘴巴想要尖叫，什么叫可爱，这才叫可爱啊，跟海豹幼崽比起来她算什么！何况这身毛毛也足浓密柔软，为什么人鱼会不喜欢海豹？
倒不是人鱼不喜欢，而是海豹可爱的保质期比较短，半个月后这身白色的绒毛就会褪去，变成一身带着斑点的短毛。
并且海豹数量挺多，有一个庞大的族群，想要看随时都可以看到，不像海獭一样那么罕见，还从小到大都始终如一地保持可爱。
这也是人鱼钟爱海獭的重要原因。
余幻晴搞不懂，这时候也不想搞懂，就这么趴在浮冰边缘跟小海豹互动。
她没注意浮冰有点薄，当她的爪子勾到冰上时，浮冰边缘发出一阵咔嚓声，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非常像人类男性的低沉叫声。
“啊！”
这声音太响，吓得余幻晴啪叽一下倒在了水里，她回头看去，见到一只体型比自己还要大很多，一身灰黑色斑点的海豹怒气冲冲地撞过来。
糟糕，围观海豹幼崽被家长发现了，余幻晴心虚地赶紧躲避，但那只海豹速度还挺快，让她完全来不及躲开，眼见着就要撞到她身上来了。
余幻晴身上还有伤没好，这要是被撞上了，伤口肯定会再裂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手臂突然从水中伸出来，抱住她的后肢向下一拉，小海獭瞬间消失在海豹母亲眼前。
海豹母亲潜进水中想要追逐，可目标消失的太快，她游了一圈也没找到，啊啊又叫了两声，上方海豹幼崽回应地跟着叫起来，海豹母亲赶紧回到了幼崽身边。
余幻晴一直被人鱼带出去很远才停下来，她拍了拍人鱼的手臂让他放自己下来。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她问。
墨九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另一只手臂伸开，从里面掉出来几只个头很大很肥的螃蟹，一看肉就很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
余幻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刚刚甩开我是去捕猎了？怎么不带上我一起，我也想跟你一起捕猎。鱼我不行，但是找贝壳螃蟹的我特别在行！”
说着还朝他晃了晃自己的爪子。
人鱼瞅着她那不长又不够尖锐的爪子，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
比起眉头紧皱的凶狠模样，这一笑瞬间让余幻晴看呆了。
仿佛凌冽寒冬里突然绽放的一抹梅花一般，那双冰冷的眼神也瞬间染上了温度。
余幻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她的鱼可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鱼可不能被别人抢走了。
她这么想着，就听墨九说道：“水深，你去不了。”
余幻晴瞬间回过神来，海獭是浅水动物，无法到达超过两百米的地方，可能人鱼去了更深的地方，嫌她碍事了。
她沮丧地抱住朝自己飘过来的螃蟹嘟囔道：“其实我可以在旁边等着帮你拿猎物的，你看你一双手只能带回来三只螃蟹，加上我我们可以抓回来六只，不，七只肯定有的，我还有包包，这个包里面特别大，可能装了。”
墨九听着她抱怨，嘴角的弧度又扩大几分。
他嗯了一声，但余幻晴没听到。
“回去。”
余幻晴再次跟在他身后，嘴里还是没停地道：“好，你刚刚看到那些海豹幼崽了么，真是太可爱了，人鱼不会觉得海豹可爱么？为什么更喜欢海獭，你呢，你是比较喜欢海豹还是喜欢海獭？”话到最后一句她突然问道。
墨九耳朵尖的鳍瞬间张开，仿佛炸毛了一样，放在身侧的手掌都握成了拳。
他不回答却也没有再加快速度甩开她。
余幻晴不死心地继续追上去问道。“你喜欢海獭么？”身体直接绕到了人鱼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墨九表情没变，锯嘴葫芦一样死活不开口。
余幻晴不管，嘴里叭叭说道：“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所以你很喜欢海獭，那就是喜欢我了，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墨九深吸了口气，可他忘了这是海底，哪里有什么空气，于是他吸了口水。
下一秒几个泡泡从他嘴里吐出来。
余幻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大笑起来。
怎么就这么可爱。
墨九不想再听她小嘴叭叭叭地又吐出来什么招架不住的东西，一把抓住她，如来时一样将她捂进怀里，这次直接让她脸朝着自己胸膛，胳膊一压，海獭的脸就紧贴着胸膛，什么都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了。
余幻晴在他怀里嘤嘤挣扎了一会没挣出来，只能以这个姿势被抱着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后她才被放下来，压的时间稍长，海獭脸上的毛毛都被揉乱了，显得五官都变扁了许多。
墨九看了两眼后，嘴角再次勾起来，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
余幻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被放下来后她的注意力就全在螃蟹上了。
三只大螃蟹钳子夹住了她手臂上的毛毛，直接钳下来了一缕。
余幻晴开始没注意，一路上被捂着抱进来，她都没注意螃蟹在干什么。
瞅着掉下来的那缕毛，她久久沉默再沉默，最后哇一声高亢地嘤了起来。
“我的毛！”
墨九被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视线，很快看到了螃蟹钳中的一撮毛。
墨九也跟着沉默起来。
他想起自己先前也不小心划掉了海獭脖颈上一缕毛。
莫名有那么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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