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一片火海当中,就算这火看着不伤人,但总忍不住焦躁,想要快点离开,但是如果本身也变成了火呢?
圭柏柏这会儿反倒不着急了,他急也没用,就干脆眼不见为净,缩成一团,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被娄越楼带着前进。
周围的火焰都被娄越楼驱赶得远远的,那些吵闹的声音也被压着,不像开始那般吵闹,就像是畏惧着娄越楼一般。
畏惧着娄越楼这个凡人,明明应该是最需要人保护的凡人反倒在此处变得如鱼得水起来,就像他说得,好像曾经属于这里似的,但,怎么可能呢?
从未有过从秘境中走出去的,更何况还是凡人。
不过娄越楼这个凡人确实有着许多不一般,也许从一开始就藏着秘密,只是那些秘密被风月事掩盖,成了不被人在意的“细枝末节”,大家总喜欢幻想着他卑微乞怜求着简清风垂怜的模样,至于他这个人是不是有着其他的秘密,那并不重要。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丑角。
可惜圭柏柏上上辈子死得太早,并不知道在简清风为这娄越楼做出那般为红颜一怒的“痴情风月事”,踩着尸山血海把这无人在意的丑角成功送上了主角的宝座。旁人是否终于痛悔后知后觉,而又会从中挖出多少内幕——
圭柏柏才刚刚提起的情绪又很快歇了下去,想着那所谓的“内幕”也总不过是在情爱上添油加醋,把这娄越楼三个字说成红颜祸水一般的角色,并不会有几分真材实料。
实在不值得他可惜。
就比如他先前不也被带偏了吗?以为拿捏着娄越楼就能借以威胁简清风,然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好在他及时清醒,原本打算再从他处想办法,如今却跟娄越楼一起陷进了这秘境当中。
曾经被那情爱遮掩的内幕就像是深渊里的巨口,已经一口咬在了他这个原本没有关系的人身上。
他忍不住道:“等出去后……”
娄越楼正认真的努力的驱赶着其他的火焰,有时候还会吞噬几朵,使其本就庞大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他外面的火焰张牙舞爪,内里的一圈则小心翼翼地护着中心那团小小的火,就连扬起的火星都不敢冒得太过,小心收着,丝毫看不出外围火焰张牙舞爪的样子,
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这么把人圈在身体里,就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像是终于挠到内心一直挠不到的痒处,忍不住想要歌唱,想要笑,想对着人翘起尾巴抖动着身上所有美丽的羽毛……
但又不敢。
深怕露出一丁点情绪,就捅破了那被自己极力压着,藏着的窗户纸,然后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直到听到那状态萎靡得让人害怕它马上就要熄灭的小火苗终于试探的发出声音,娄越楼正在外面四处扩张的外焰猝然一顿。
接着他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正好可以避过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急急忙忙地道:“好像有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圭柏柏此时发声,娄越楼差点就要把这人吞进去,毕竟相比较他此时庞大的身躯,这火海里的人,实在微小微弱,像是蚂蚁一般,太容易被忽视了!
于是圭柏柏果然忘记自己先前想要说什么,小火苗颤了颤,想要探出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人?”
娄越楼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唔,不知道我不认识……”好像是先前客栈找圭柏柏茬的那个客人,他有些后悔先前干嘛要停下来,急急忙忙的想要岔开话题:“不过不重要,我们往旁边走吧!”
圭柏柏阻止他:“先不急,让我看看是谁,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他想得有些多,娄山镇毕竟在三白门的管辖范围内,这里的秘境难道三白门就一点都不知道?说不定这其中就藏着暗手。
三白门在这其中又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圭柏柏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勾引着他忍不住向前一探究竟。
娄越楼不大高兴的:“……有什么好看的,长得丑死了。”
圭柏柏总觉得娄越楼脑内的频道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因为每次他冒出的话,都让圭柏柏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接的感觉。
比如这句话一下就把画风变得奇奇怪怪起来,好像他是馋人美色一样。
圭柏柏只能默了默,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的模样:“我他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毕竟我们都对这个秘境一无所知。”
艰难的,缓缓的:“也许对我们能有些帮助。”
总算这里头的“我们”两个字让娄越楼心花怒放,他才将将满意的哼了一声:“你是我未过门的师父,要守师德,不能随随便便看其他的人,知道吗?”
圭柏柏:“…………”
他好险把喉咙里的那句,师德不是这么守的,还有你特么说得真是师父,不是媳妇吗?什么叫未过门?!
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小子市井里长大,脑袋里思想奇奇怪怪情有可原,不当生气,不当生气。
“……好。”圭柏柏只觉得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含着自己的血泪,满满的忍辱负重。
——
浦沅本以为自己会看到那个人,然而那个人留下来的顽石却把他带到了一片火海绝地里,那火焰邪门的狠,竟然可以燃烧灵气。
好在浦沅身上保命法宝诸多,但是也被弄得灰头苦脸,他一边苦苦支撑一边愁眉苦脸的想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把重要资料转移,还没有找好接班人,这些年的宝贵材料就要跟着一起葬身火海,实在是太可惜了!
作为一名独问柳,时刻都有着自己随时会殉道的准备,他们是孤独的,孤独的行走在一条旁人无法理解的道路上,固执着追守着旁人无法理解的一切,可这是他们的精神追求!
是他们追求的道!
就在浦沅打算把最后的法宝用在自己留下来的资料上,以期望这些宝贵的资料能够逃过一劫,被后来人发现……四周一直在炙烤着他的火焰忽然就停了下来,那刚刚还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他燃烧殆尽的火焰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小心翼翼的收拢自己,清出一块小小的空地,拱着一束小火苗送了出来。
虽然那火苗非常小,相比较四周的其他火焰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熄灭,但是这个出场还是把浦沅给镇住了。
想着莫不是火中老大,走质不走量?别看它身体娇小,其实可以操纵其他火?
就这么东想西想,那小火苗被四周的火小心翼翼的送到他前面一些的位置,却又不动了,不等小火苗再向他靠近,四周的火就像个献宝又小气的吝啬户,噈的一下就把小火苗又给收了回去。
正等着大佬火问话的浦沅满脑门的问号:“???”
这又是整哪一出?
他面前像是墙一样挡着的火焰剧烈的涌动着,好似经过剧烈的挣扎,掀起的火狼高高扬起,极力的表示着自己的情绪。
接着又不情不愿地在把小火苗送到了他的面前。
再次出场的小火苗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声音带着些微的恼火,像是刚刚跟人吵了一架的模样。
“你是什么人?”
浦沅试探地:“要不你两商量好再来?”他怕四周的火把他给烧死,那高高扬起的火浪带着炽热的温度,要不是顾忌着什么,可能这会儿他渣滓都不剩了。
圭柏柏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浑身狼狈的修真者是半夜砸门的那个苦主,但是他并不打算跟人认亲,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打探他的虚实。
然而他的打算很好,却万万没想到娄越楼又不知道是哪里脑门子抽筋,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你看一眼还不够,你还要跟他说话!?”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他有什么好,长得又老又丑!”
圭柏柏再好脾气不过的一个人,也被弄得抓狂,冷声道:“闭嘴!”
娄越楼更加闹腾:“你为了这么个人凶我!?”
圭柏柏气得要骂人,可脑袋一胀一胀的发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却没想到刚刚还无理取闹的娄越楼先服了软:“……我闭嘴了,你不要生气。”
他小声的哄着:“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你别吓我,本来就只有小小一点,要是真熄灭了怎么办?”
圭柏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有些委屈地:“……你别欺负我。”他想是不是他先前对娄越楼的态度太坏,所以弄得他心有不快,一时占了上风就想要从他身上找回场子。
他现在这副模样,什么都做不了,偏偏只能受制于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娄越楼先前的无助。
“不欺负不欺负!”娄越楼却只觉得心都要软了,他慌里慌张的想要安慰,却又不敢真的靠近,只能在圭柏柏的身边着急的团团转。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难过,我看到你难过我好难受啊,圭柏柏!”娄越楼说着说着,竟是急哭了。
“呜呜呜呜,我好难受,圭柏柏,呜呜呜。”
他一边哭着还一边努力的把圭柏柏送了出去,抽抽噎噎的:“我……呜呜,我让你,让你跟他讲话,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