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花又回到了那间阴暗萧瑟的屋子,她回身,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木门。
老旧的木门属于那种一推就会吱呀作响的那种,她十分小心,只发出了定点细微的声音。
木门关闭以后,小屋里顿时暗沉了下来。
狭小的屋子里真的又黑有冷,空气还有点闷,如花花又怕又冷,哆嗦着在原地蹲下了身,手臂用力抱了抱自己,整个人几乎快要缩成一团了,却还是觉得十分的冷。
她有些呆呆的看着那扇纸糊的窗口,小屋里太黑了,只有那处隐约透出些光,虽然既不够亮,也不暖和,却足以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那么怕。
可是太冷了,时间越久越觉得冷,那种寒凉带着绝望送骨子里透出来。
如花花哆哆嗦嗦的朝手心哈了口气,呼吸制造的热量让她稍微得到了点儿安慰,手指有些笨拙的从怀里取出钟离廷给她的那袋糖,小心的从中取出一颗松子糖含入口中,甜腻腻的糖味在口中弥漫,她这才觉得心底的忐忑不安散了一些。
……
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到了日落时分,小屋的木门吱吱呀呀的被人从外推开,落日的余晖不带一丝温度的照进黑暗的小屋子。
有人来了。
如花花有些慌张的站起身。
妇人端着一碗拌熟的麸糠,随手放到房间内唯一的,坡了条腿小桌上,“赶紧吃,吃完就出来把碗筷刷了!”
如花花小声道了谢,小心挪过去,她端起碗的手冻得有些哆嗦,几次连筷子都没拿稳。
“你小心点!别摔了碗!”
如花花把手放在小桌上才撑住,她低低道,“……对不起……”
“哎,我说,你这丫头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妇人看她哆嗦的厉害,退了一大步,隔着一点儿距离,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如花花牙齿直打架,声音本就细,被颤抖的牙齿咬的更加支离破碎,“婶……婶,我,我冷。”
“没病就行。”妇人闻言才放下心,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快吃,吃完饭就不冷了。”
如花花乖乖应了一声,埋头吃了一口,那东西已经冷了,也说不上来那东西什么味道,很刺喉咙,她含在口中,眼睛盯着面前缺了个小口的瓷碗,表情微有些痛苦。
记忆中好像从未吃过这么让人难以下咽的食物。
忍不住想吐。
她眼珠子转了转,很奇怪,脑海中忽然回响起那天哥哥的话。
——咽下去,浪费可耻,粮食都是百姓的血汗。
不能浪费食物。
如花花闭上眼睛,艰难的咽了下去,更加努力吃完了那一碗。
虽然不好吃,但好再已经足以裹腹。
刚吃完,一旁靠门站着的妇人便催促着她出去刷碗。
“跟我去灶上,先把碗筷都刷了。”
如花花乖巧的应下,捧着缺了口的瓷碗到了灶上,不大的一间屋子,一侧堆满了干柴一侧是锅灶,进屋正门口的里地上放着个生了些霉斑的木盆,木盆里还摞着三四个碗盘,里面有小半盆混浊的水。
妇人指了指木盆边上搭着的粗布,“诺,抹布在哪儿,还有灶上的那口锅,把这些都刷洗干净就回去睡吧!”
“好。”
如花花把这些话都仔细记下来,拎了拎裙衫,才蹲下去伸手拿抹布。
她没仔细去看,拿起来以后才注意到抹布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只硕大的黑蜘蛛,指尖的触感把她吓了大一跳,抑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手里的抹布伙同另一只手里的瓷碗瞬间扔了出去。
瓷碗落地的清脆声瞬间引的妇人回头,看到地上的碎片,立刻沉下了脸,声音很大的问道,“你干什么呢?”
如花花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婶婶,我不是故意的。”
“那么大了怎么会连个碗都端不住,我看你就是不想刷碗故意的!”那妇人看着摔碎的碗,气急了,举起巴掌正想打人,便对上了那双充满害怕的大眼,“婶婶,有蜘蛛……”
妇人突然有些下不去手,收回手,不耐烦的踢了一脚木盆,“不就是蜘蛛吗?有什么可怕的?矫情什么,行了行了,赶紧把这些都洗了,一会再把地上碎的收拾了,再打碎一个明天你就别吃饭了!”
如花花正蹲在木盆前,那水盆的水微一荡漾,就溅了她一身。
水珠的凉意顺着衣襟直往身上渗去,如花花有些着急的扯了扯衣襟,不知所措的看向妇人。
衣裳湿了点儿,贴在身上,湿凉凉的,让人很不痛快。
妇人脚上的布鞋也溅上了了一点水珠,她拍了拍鞋面,走远了一点儿,有些不耐烦道:“湿了就湿了,暖暖一会就干了,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还不赶紧洗,这么磨磨蹭蹭的,怎么,就这几个破碗,还想再给你点个蜡打夜洗不成?!”
如花花摇了摇头,捡了抹布按进木盆中,手指瞬间被那透骨的冰水激了个透心凉,她冻了一个激灵,手下意识缩了回来,小心的搓了搓,才又咬牙将手伸了进去。
“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妇人没多看,嘀咕了一声,转身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
寒冬过去,二月的天依旧冷的可怕。
太冷了,她开始讨厌冬天了。
如花花跺了跺因为久坐快被冻僵的小脚,又低头往通红僵硬的手心哈了一口气,低头吃力的转着轱辘,从井里面打水。
那满满一桶水十分沉重,就是成年人来打也尚且吃力。
“如花花!”一道声音远远的传到耳边,似乎有些耳熟,如花花微一愣神,手上力道一松,好不容易才转了一半的轱辘失了掣肘,立刻哗啦啦的反转回去,水桶扑通一声砸回了水面上。
如花花有些失落的望着波纹荡漾的井面。
水桶掉下去了,又要重新打水了。
可是手上真的好疼……
如花花小心揉了揉生了冻疮的手指,手上残留的水渍顺着微微撑裂的小创口渗进肉里,刺刺的疼,从痛意里缓过神,才后知后觉想起方才有人喊她,抬头时却看到了小院门前站着的熟悉的人。
她不由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