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东宫,太子心情已然大好。
他先下的马车,而后便是徐冉下马车。福东海准备上前扶,太子往前一挡,先一步伸出手去。
福东海灰溜溜缩回手。
徐二娘子也是神人,只一会的功夫,便已经将殿下哄好了。他要是能有徐二娘子哄人的一半功力,只怕这会子已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福东海羡慕地看着太子扶徐冉下车,吩咐宫人往后退几步,切莫打扰了两人共处。
太子与徐冉上台阶。
徐冉忽地想起一个事,哎呀一声,停下步子转过头,竟然忘记向学神拜年了!刚刚一上马车见着他,他又是那般阴沉表情,竟忘了说新年祝福语了。
几千银子还等着呢,这个马屁一定得拍好。
鞠鞠然朝太子弯腰一拜,说了一堆新年语,一口气不带喘气的,太子欣然受下,小姑娘还是惦记着他的。
这些天听人说过的拜年碎语,被她一人全说齐了。
徐冉偷偷抬眼瞄,学神这表情,是满意的意思?这个马屁看来他很受用,那接下来就该给她发压岁钱了?
嘿嘿嘿。
她这副得意期盼的小模样正好被他瞧在眼里,太子继续往前走,才刚刚原谅了她,此刻若是再夸她,怕是要恃宠而娇了。
于是收敛神情,淡漠道:“你这番心意,孤收下了。”
徐冉一怔,就这样,没有了?
不应该表示表示嘛!
急急跟上去,凑到跟前笑,想着应该怎么提醒他,既不能太明显,又能让太子主动提出给压岁钱。想啊想地,话还没说出口,台阶已经走完了。
太子领她往春华殿而去。
要是此刻再不提,等入了殿,要想将话题扯回来,那就难办了。徐冉一鼓作气,刚凑到太子跟前,太子便回身冲她道,“孤忘记了一事。”
徐冉:终于想起了压岁钱的事情么!
太子:“孤也祝你新年大吉。”
说罢就入殿了。
徐冉仿佛看到几千两银子从她眼前飞走,欲哭无泪地站在风中摇摆。
北风那个吹啊……
等入了殿,太子取来琴,提起那日在城南时的许诺,抚一首《浣溪沙》。一曲毕,抬头见她垂头丧气,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如痴如醉。
旁人听他奏一曲,可三月不知肉味。小姑娘既通乐理,为何是这般神情?
难道他弹得不好?
太子这一凝眸而视,徐冉立马回过神,拍手鼓掌:“好,弹得好,简直是天籁之音!不愧是我大周的雅君殿下!”
假惺惺的。太子挥手让她坐过去,待她坐到身边了,转头问:“你为何这般怏怏不乐。”
徐冉刚要开口继续诓。
太子:“说实话。”
听起来是个好机会,要不直接说?徐冉咽了咽,轻声道:“去别人家拜年都有岁钱……”来你东宫怎么可以不给压岁钱呢!
原来是想着要岁钱,小姑娘,小财迷!太子站起来,“你在这等着。”
说罢便往殿门口去了。
徐冉等啊等的,不多时,太子终于回来,手上多了个荷包,是刚从银库里拿的。
随手往徐冉怀里一丢,昂首站立,一双眼睛斜着看过去,慵懒而自骄,“这是孤给你的岁钱,你拆开看看。”
徐冉忙地打开荷包一看,嘿哟,是三张崭新的银票呢,千两的面值,三千两呢!
太子:“可还满意?”
徐冉小鸡琢磨似地点头:“满意满意,可满意了!谢谢殿下,殿下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没有谁能和您比的了。”
太子点点头,看着她笑得这般开心,心里头自是高兴。转念一想,加上这三千两,小姑娘存在他这里的银两便有足足九千两,比一般同龄人不知富裕多少倍,她这般开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徐冉正兴奋地数钱,来来回回三张,却数了好几遍。忽地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既清点过了,便收起来罢。”
然后就是一双好看的手摊开在眼前。
徐冉警觉:“殿下?”
太子轻轻晃了晃摊开的手心,“拿来罢,和之前的六千两放一块。”
徐冉捏紧荷包,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学神怎么可能用相同的手段骗她三次!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情,学神一定不会干的!做梦,一定是做梦!
太子眉头微皱,索性伸出手去拿。几经周折,终是将荷包从她手里扯了出来。
徐冉的双手在颤抖,望着太子往里殿而去的背影,内心几乎遭到了无法愈合的重创。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
等太子归来,想着方才她定是没有用心听,于是又抚了一首《苏幕遮》。
这回,徐冉不再面无表情怏怏无力了。
太子弹一声,她就大声喊:“好!弹得好!”摇头晃脑,声音激昂,大有化悲痛为力量的意味。
太子很是满意。
就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折腾下来,已近中午,太子命人传膳,与她一起吃午膳。
徐冉一口气吃三大碗饭。
得不了他东宫的银子,多吃点饭也是好的。要知道,狠起来吃,也是可以将一个国家吃穷的。
小姑娘胃口不错。太子心情愉悦,命福东海赏赐今日膳房当值的人。
等吃完了饭,太子拿来大氅为她披上,两人往思明殿的广场处散步去。
那里新修了凤凰楼,早就定好要建的,如今方是竣工了。
爬上高楼,徐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站在高楼处,风光无限高,太子指着前方道:“你看,那里是徐府。”
徐冉顺着他指的的方向看去,果然能依稀望见自家宅院的轮廓。
太子指着更远点的地方道,“那边是岭东,这个时节,坡上开满梅花,乃是文人雅士吟诵作诗的最好去处。”
徐冉踮起脚看,无奈身高问题,伸长了脖子还是望不见。
太子勾起嘴角,眼神柔和:“快些长,长高些便能望得远。”
收起身高的事,徐冉倒是蛮开心的。与去年九月相比,她已经长了五厘米,再长长,以后能到一米六五也说不定。
高处不胜寒,虽冷了点,但视野开阔,令人身心舒畅。
两人同时负手身后,遥望远处。
“日子过得真快,转瞬就是一年了,光阴易逝啊!”
“小小年纪,说话这般老沉,跟谁学的?”
“嘻嘻,跟殿下学的。”
太子抬手点点她的额头,“胡说。”
说话间,一片冰凉钻进脖颈,徐冉一缩,以为是学神摸了摸她的后脖颈,下意识捂住。
又不是演什么巨人,她可不想被削脖颈!
回身一看,唉,殿下没有摸她脖子,再一抬头,天空旋旋转转落下几片鹅白,竟是下雪了。
等了这么久的雪,终于来了。徐冉伸出手去接,兴奋地冲太子道:“殿下你看,下雪了!”
她看雪,太子看她,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里多了似喜悦,“是啊,下雪了。”
因着下雪的缘故,两人很快自高楼而下,进了春华殿,在暖炉边看雪吃东西。
“若要积雪,兴许得等明日了。”
徐冉:“等地上积了厚雪,我要去玩雪的!”
太子打趣问:“与刘阁老一起独钓寒江雪?”
徐冉连忙摆手:“殿下抬举,我可没那种兴致。”
过了会,太子漫不经心地道:“雪中抚琴赏梅,想来自有一番别致的意趣,今日孤抚了两首曲子,你自当还一首,就后日罢,孤派人接你过来。”
徐冉有些犹豫,后日啊,好像约了阿燕……唔,算了,还是听学神罢,他可是大老板!
甜甜应下,“好的!”
太子今日特地腾出一天闲,等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内阁那边便差人来请了。为的是六国盟会的事,拖不得,太子只得让福东海送徐冉回去。
等到了徐府后门,福东海想着这几日因为徐冉没来东宫,东宫上下草木皆兵的情况,不由地出声提点:“娘子,您初一没来,初二也没来,殿下足足等到初五,您还是没来,殿下虽有耐心,却也经不起这般耗法。”福东海又叹,“那些朝廷重臣,皇室宗亲们,哪一个不是上赶着来东宫贺新年的,要知道,这大周除了官人,就属殿下……”
话没说完,便被徐冉打断:“福公公,你是说殿下一直等着我上东宫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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