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病死?”霍危楼眉头皱了起来, “是何病?”
钱管家语声发着抖的道:“是痨病,治不好的,耽搁了小半年, 延医问药为他治过, 可后来还是无法, 半年前还是死了。说实在的,几个文客之中,老爷对他寄予厚望, 还想让他多写几个戏本子,可谁能想到他没那般福气……”
“他死后,李玉昶便占了《还魂记》的戏本, 说是他写的?”
钱管家本忌惮死者为大, 不敢说李玉昶的坏话, 可霍危楼此番审问并非玩笑, 自再不敢隐瞒了,于是老老实实的道:“并非如此,陈秀才死后,这戏本不在陈秀才那里,是在柳大家手中的, 老爷用了些好话才哄的柳大家将戏本交出来,而后老爷重新修编了一番, 这才成了如今的《还魂记》, 自然署名也成了老爷。”
霍危楼眸色微沉,“戏本为何在柳慧娘处?”
钱管家叹了口气, “陈秀才和柳大家乃是同乡之人, 后来入了园子, 便和柳大家颇为亲近, 并且……柳大家花容月貌,又有一副好嗓子,谁都知道她以后定然要成角儿的,陈秀才自然更向着柳大家,还编修了前朝戏本给柳大家唱演,只可惜他是个短命的,一早得了这等不治之症。”
“他死前,便常和柳大家说戏,后来他死了,戏本是在柳大家那里的,柳大家颇为伤心,一开始说这戏本作者都死了,这出戏便是绝响,她不唱了,只求留个念想,可咱们戏班多年未出叫好叫座的戏本了,老爷自然不肯答应,后来软磨硬泡了几个月,柳大家才将戏本拿出来,老爷整日整日的琢磨,都有些痴症了。”
“这戏本谁都未唱过,老爷想着此番去京城在侯府唱上一个月,定能让《还魂记》名声大噪,到时候说不定咱们戏班还能在京城站住脚,老爷一直想在京城开戏楼……”
钱管家将自己知道的一并道出,霍危楼听完便陷入了沉思,戏本果然并非李玉昶所作,而原作者却已经病死,半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翰墨之死若是人为,此番李玉昶的死,是否是有人为陈翰墨报仇?
霍危楼又道:“李玉昶占了戏本之后,除了编修之外,可还新加了戏目?”
钱管家连忙摇头,“这戏本子虽还未写完,可前面写的已经够多了,两三月时间,要编修,还要谱曲,还要让戏伶们排演,老爷已经顾不过来了,所以就先排了几处主戏,去了京城也好登台,这戏本子似乎也就差个结尾,老爷倒是不急。”
既然李玉昶未曾加过戏目,那最后一折戏是何人所加?
霍危楼脑海中划过了柳慧娘双眸通红的模样,柳慧娘最清楚《还魂记》讲的什么,戏本更是从她手中拿过来的,这加戏目之人,除了她别无二选。
“说说柳慧娘此人。”霍危楼忽而道。
钱管家虽有些油滑,可如今来看,他和李玉昶的关系反倒最是简单,而玉春班的其他人,则不知背后有无藏着内情。
钱管家闻言有些莫名,似乎觉得霍危楼对柳慧娘的怀疑并无道理,他便道:“慧娘是七年前买进来的,跟着宋大家学了五年,三年前开始登台,初登台便颇受欢迎,在我们戏班子能与宋大家分庭抗礼,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她们师徒关系不好了。后来老爷十分看重柳大家,她们也就闹得越发不好看,去年开始宋大家嗓子不行了,柳大家在班子内声望便越高。”
“玉春班上上下下都要吃饭呢,自然谁最火红便捧着谁,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钱管家叹了口气,“柳大家呢,自己天赋极高,也愿意学,为人呢也还算亲善,因此上上下下也是心甘情愿捧着她,老爷对她更是喜爱。”
“对她更是喜爱?”霍危楼狭眸,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句。
钱管家神色闪躲,不敢对上霍危楼审视的目光,一旁路柯冷冷的呵斥,“侯爷在问话,你哑巴了吗?”
钱管家唇角轻颤着,抖抖索索道:“就是……老爷原有一位原配夫人的,后来夫人过世,留下了一位小少爷,后来老爷未再娶妻,且……且买回来的戏伶,都是签了身契的,如同家仆一般,她们也都愿意得老爷怜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便十分明了了,霍危楼剑眉微扬,一旁的薄若幽也微微变了脸色,钱管家仿佛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于是找补道:“她们……原本也都是人牙子手里的货物似得,即便去了别的人家,也都是做丫头,做小妾的,到了老爷这里,能让她们登台唱演,唱红火了的,还能得几分体面,已是求不得的福泽了。”
“只不过呢,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旁人若知晓得清楚了,她们的身价也就跌了份儿了,然了解内情的人也不少,大家心照不宣,听戏听个高兴便是。”钱管家说着瞄了一眼霍危楼,“其实一个戏子半个娼,这事在外面那些戏楼也都是一样的,唱得好的角儿,也有入富贵人家做妾的,还不在少数……”
钱管家语声越来越小,霍危楼凝眸问:“戏班内的人,皆是如此?”
钱管家有些畏缩的点了点头,“老爷爱戏成痴,他不爱纳妾,也并非只是喜好美色,若谁唱的好了,才格外令他喜欢……”
霍危楼默了片刻,“你说《还魂记》是陈翰墨所作,那他是专门为了柳慧娘所写?”
钱管家颔首,“的确如此,柳大家自己也十分喜欢这个戏本。”
“柳慧娘与他关系可算亲近?”
钱管家迟疑片刻道:“应当……算亲厚的,她二人颇有些相惜之感,否则也不会在一处说戏,陈翰墨写的时候,柳大家也帮了不少忙,这戏折内所写陈柳二人之情,还曾惹得老爷不快,可其中人鬼情缘颇为动人,老爷这才未改。”
霍危楼抬手将那半本戏本子扔到了钱管家跟前,“看看这上面可有李玉昶的笔迹。”
钱管家抹了一把汗,连忙颤颤巍巍的去看那戏本子,见戏本子被烧的只剩下一半,还颇有些疑惑霍危楼从何处得来的此物,然而仔细翻看了片刻,却是摇头,“这是陈呆子的字迹,并非老爷所写……”说着眉头微皱,“此话本老爷应该放在箱笼之内才对,老爷用了陈呆子的话本之后,自己修编了一本新的,大同小异,却更为精致了些,和柳大家她们说戏的时候,便是用的新的戏本,前夜小人为老爷收拾遗物之时,那戏本已经被小人收起来了。”
霍危楼眉头微皱,“你说这戏本本该放在李玉昶那里?”
钱管家笃定的点头,“老爷不会让外人看见这戏本,如此岂非让别人知道此戏本非他所写了?知道此事者并不多,小人算一个,柳大家算一个。陈呆子当真是个书读多了的书呆子,在园子里,与其他人交集并不多,因此知道的应该也没几个。”
霍危楼略一沉吟,“叫柳慧娘来。”
钱管家被带下去,守在外面廊道里,很快,柳慧娘从二楼下了来。夜色已深,柳慧娘披着头蓬,墨发松松挽起,很有两分妩媚风情,她步履聘婷而来,身上香风暗浮,走到钱管家面前,以疑问的眼神看他,钱管家却有些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
柳慧娘见状,神色便有些沉重,可待进了茶肆,她面上沉凝一散,却是一副从容恭敬模样,唇角微弯,甚至带了几分薄笑,她虽然未施粉黛,可本就生的清丽中含着三分妩媚,此刻素面而来,更叫赏心悦目,我见犹怜。
“拜见侯爷。”柳慧娘聘婷施礼。
霍危楼眉峰未动的问道:“你那夜将李玉昶送回去之后,可曾拿走过他的东西?”
柳慧娘微讶,“拿走东西?民女不知侯爷是何意……”
霍危楼凤眸一冷,顿时看的柳慧娘也有些紧张,她眼珠儿微转,“当时民女将老爷送回了舱房,又扶着他躺下之后便离开了,民女走的时候,老爷还是好好地。”
霍危楼眉头微扬,“后来回了房中,你又做了什么?”
柳慧娘继续道:“民女便唱演那《还魂记》,唱了许久,直到唱的嗓子哑了,民女方才歇下,那时只怕都到了后半夜了,当时民女周围的人或许多少听到了一些。”
莫说她周围的人了,便是薄若幽,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记得听到过她在唱戏。
柳慧娘双手交叠在身前,神色温柔,背脊笔挺的站在堂中。
霍危楼眼底一片晦暗不明,今夜有人去西侧楼台烧了话本,所烧的还是本该放在李玉昶处的话本,除了柳慧娘实在难有第二人做想,而柳慧娘的镇定模样,也令人颇为意外。
“侯爷,不知侯爷有此问是为何?难道老爷的死,有何古怪不成?”柳慧娘不卑不亢的,竟然还主动问起了霍危楼。
霍危楼打量着柳慧娘,忽而道:“那夜你与李玉昶所说之戏为《还魂记》,可此戏本戏目甚多,那天晚上,你们说的哪一折?”
柳慧娘十分从容的道:“说的是《情钟》《回魂》《绝别》三折。”
霍危楼面上严肃的神色散去,随后有些惫懒的靠在了椅背之上,他淡淡的道:“听着倒是有趣,讲一讲此三折戏。”
日日唱演准备去京城登台的戏折,对柳慧娘而言自然十分熟悉,她虽有些不解霍危楼为何如此问,却还是十分自然的答话,“《情钟》一折,是将戏中生角儿陈郎与柳氏小姐两情相悦,互诉衷肠。《回魂》是说陈郎死后,因心系柳氏小姐难入轮回,变作鬼魂来见柳氏小姐。《绝别》是说柳氏小姐为了救陈郎,严辞相逼,令陈郎的鬼魂回去阴界。”
霍危楼指尖闲适的敲打着椅臂,“听闻此折戏还未写完,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往后可还要唱演《还魂记》?”
柳慧娘闻言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老爷已死,这戏永远不可能有结尾,民女是唱不下去了,每每唱起,都要想到老爷,实在是令人神伤,此番回洛州,还不知李家人如何处置我们,若戏班子不办了,我们各个都不知要沦落去何处。”
柳慧娘越说越是伤心,眼角泪花盈盈,霍危楼眉眼间也生出几分担忧来,“你们身契皆在李府?”
霍危楼语气和缓,与适才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柳慧娘心防微松的道:“是,民女们签下的皆是死契,还真不知如何处置我们。”
霍危楼点了点头,“你还不至双十之龄,如此返回洛州无可倚靠,戏折上的天资亦要埋没,也令人颇为扼腕。”
柳慧娘擦了擦眼角,仿佛当真被说到了伤心之处。
霍危楼此刻转眸问福公公,“泓儿可说极喜欢她?”
福公公一愣,立刻颔首,“是,世子说京城难见柳大家这样的人物,本还想着去侯府听堂会呢,如今他们不去京城了,世子昨日唉声叹气了半晌。”
柳慧娘见状一时有些恍惚,起初本以为霍危楼叫她来乃是和李玉昶的案子有关,可没想到话头一转,说到了戏目,又说到了她的前程上去。
这时,霍危楼看着柳慧娘,“若令你去京城,你可愿去?”
柳慧娘微讶,一旁的薄若幽也眉心微蹙,她看着霍危楼,一时不知霍危楼此言是真是假。
柳慧娘落在身前的手绞的极紧,“侯爷若有令,民女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民女签下的是死契……”
福公公笑道:“姑娘多虑了,什么死契不死契,侯爷若开口,姑娘便是自由身。”
柳慧娘虽有几分声望,可说到底是签了死契的奴婢之身,地位卑贱,想捧她的时候,称她一声柳大家,不想捧她的时候,她便似勾栏瓦舍中的下九流之身,如今霍危楼示出几分青睐,任是谁,都要感激涕零心向往之。
然而柳慧娘唇角几动,却并未立刻答话。
霍危楼打量着她神色,“如何,你不愿?”
柳慧娘眼神几变,口中迟疑着道:“能入京城,能伴在世子左右,自然是民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民女……”
霍危楼便道:“若当真能让世子高兴,多少会给你个名分。”
柳慧娘拢在身前的手攥的更紧了两分,“民女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民女身份低贱,亦……亦曾委身于人,并不配伴在世子身侧。”
柳慧娘垂着眉眼,面色有些发白,虽将此事启口颇为难堪,可她面上更多的却是紧张畏怕,仿佛害怕霍危楼真的要将她带入京城。
“你擅长戏目,曾委身于人算不得什么,给你的名分也非那般重,只要你一心一意服侍世子。”霍危楼好似见过了大风大浪一般,说此话之时,语气并无半分轻鄙。
时人虽重女子清白,可民间尚有寡妇二嫁,青楼瓦舍内已有不少入富贵人家为婢妾者,若柳慧娘这般为伶人者,身份本就卑微,戏为所长,清白倒非首要。
话已至此,柳慧娘却仍然绞着双手不言不语,她额头汗意盈盈,仍是一副犹豫迟疑的模样,霍危楼看着她,忽而道:“看来你已心有所属了。”
柳慧娘唇角紧抿,霍危楼继续道:“你有此心,陈翰墨泉下有知,想来能得几分安慰。”
柳慧娘豁然抬起了头来,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危楼,似乎怎么也没想到霍危楼能忽然提起陈翰墨这个名字,她眼瞳微颤,却又强作镇定,“侯爷……侯爷怎知陈先生?”
霍危楼狭眸看着她,“《还魂记》为陈翰墨所作,戏本之中写了陈柳二人相爱却难结为连理,他姓陈,你姓柳,他专门为你而写,又何尝不是为他而写?他将你二人之情带入戏本之中,却不想一语成谶,竟当真令你二人阴阳相隔。只可惜戏本到底只是传奇戏说,他已经死了半年,他的鬼魂,只怕从未回来见过你。”
柳慧娘面白如纸,纤柔的身量绷的极紧,“侯爷……想必是听钱管家说的,的确《还魂记》并非老爷所作,可是民女与陈先生只是唱与词相惜罢了,并非侯爷所言乃我二人有私情,家班内众人各司其职,民女和其他戏伶,皆为老爷婢仆,是不许与人有私的。”
霍危楼闻言面露恍然,“竟是如此?那这般说来,倒是那陈翰墨对你痴心妄想了,李玉昶好心收留他,又供他吃穿衣食,可他却觊觎恩人之妾,怪道他落第,想来其人也不过才学平平,还将心思都用在了风月之上,这样的人未曾高中,实乃我大周之幸。”
“不是的!”柳慧娘忽然急的身子都在颤抖,“并非如此,陈先生他文采斐然,才高八斗,比那些酸儒不知强了多少倍,若非因家贫,若非因时运不济,他怎会流落至玉春班内?他是光风霁月的人物,可老爷令他写离奇引人的风月戏本,所以他才写了这人鬼情缘。他心有韬略满腹经纶,若他高中入仕,不知是多少百姓的福祉,你根本不知他是哪般贤达之人,他本还可再考举的,可他……”
“可他却是个短命鬼。”霍危楼言辞尖刻,毫不留情。
“他是被李——”
柳慧娘断然出声,可在看到霍危楼眼底冷色的那一刹那,她却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猛然住了口,她眼眶通红,眼角泪光闪动,人亦微微颤抖着,可她却紧紧咬着牙,将面上愤恨尽数压了下去。很快,她语气平复下来,只有些唏嘘的道:“民女对陈先生是再欣赏不过的了,可惜他福薄,去的太早,或许,他的才学,连苍天都在妒忌吧。”
霍危楼看似无章法的言辞几乎令她失态,可她到底在最后关头闭了口,她施施然站在堂中,眼底虽有些忌惮,却明白了霍危楼的用意,既是明白了,霍危楼便再不可能从她此处套出任何话来,擦了擦眼角泪光,柳慧娘又如来时那般平静泰然。
霍危楼看着柳慧娘,眼底闪过淡淡的意外之色,这个看似颇有心计,只顾着追名逐利的弱女子,其实不似寻常所见那般趋炎附势,既然今日根本不愿追随地位尊贵的侯府世子,当日,又为何主动凑去霍轻泓跟前呢?
柳慧娘的确未曾多言一字,可她心神被霍危楼牵动,言辞之间早露了破绽,这对霍危楼而言已是足够,他接着问,“你既如此欣赏陈翰墨,李玉昶占了他的戏本,你必定十分憎恨吧?”
柳慧娘垂眸苦笑,“民女的确不满,可民女并无资格不满,连民女自己都是老爷的,又如何能替陈先生不值呢?”
“钱明礼说,李玉昶占了陈翰墨的戏本后誊抄了一份,可原来的戏本,却是留在自己那里的,他还说戏本一开始在你手中,如今这戏本不见了,你可知道去了何处?”
霍危楼自始至终未提被烧的话本,柳慧娘只当他所知一切皆从钱管家口中听来,于是道:“民女不知,那戏本起先的确在民女手中,可后来老爷讨要,民女虽觉那是陈先生遗物不该交给老爷,可拗不过老爷,还是交了出去。”
“听你所言,此戏本故事的确曲折离奇,可陈柳二人相知相爱,倒也有些映射你和他,戏本上所写戏折,当真只是他一人所写?”
柳慧娘下颌微扬,“民女也帮陈先生想过些许枝节,可陈柳二人人鬼情缘之构想,乃是陈先生所想,戏本中唱词曲牌,述白序引,每一字每一句,皆是出自陈先生之手,先生大才,而民女才疏学浅,自然是帮不了多少的。”
霍危楼又审视了她片刻,忽而道:“带她去舱房候着,没有本侯的吩咐不得出来。”
柳慧娘神色微变,“敢问侯爷,如此待民女是为何?民女字字所言为真……”
“字字为真?”霍危楼冷冷的睨着她,“你不仅会唱演戏目,与陈翰墨相交久了,亦会写故事,不仅会写故事,还会模仿陈翰墨的字迹,本侯说的可对?”
柳慧娘美眸一瞪,似乎难以理解霍危楼为何知道此事,霍危楼又道:“最高明的谎话是十真一假,你编的再如何情真意切,陈翰墨留下的戏本却不会说谎。”
柳慧娘眸子瞪的越发大了,却强自道:“侯爷在说什么民女不知,民女冤枉,侯爷怎能无凭无据捉拿民女,民女明日还要下船为老爷办丧事……”
路柯已带着绣衣使上前来拿人,柳慧娘还要挣扎,可任凭她再如何呼喊的楚楚可怜,在场众人却无一为之动容。
待她离开,室内陡然安静的落针可闻,霍危楼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此番之局很是巧妙。”
福公公拧着眉头,他只看出柳慧娘和陈翰墨关系匪浅,二人多半是有私情的,却被柳慧娘一口否定,而陈翰墨之死多有缘故,可说李玉昶和陈翰墨的死有关却难料定,且此番李玉昶之死的真相,仍然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见霍危楼神色寒铁一般,薄若幽忍不住道:“侯爷,世上绝无完美到毫无破绽的杀人之法,凡有作恶,必留踪迹。”
顿了顿,她笃定的道:“柳慧娘有隐瞒,且那夜唱演戏目做不在场之明证,那么,与李玉昶之死有关的,便绝无可能只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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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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