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的人出来看热闹,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忠勇侯仍旧是笑意丛生,让随行的侍卫将准备好的糖果和一些碎银子,往道路两旁扔去,算是给别人沾沾喜气。
定北侯也没想到忠勇侯府的聘礼会如此丰厚,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算是间接给府上的姑娘都涨了脸面。所以除了陆林则夫妇很是满意之外,定北侯夫妇也很高兴,放了一长串鞭炮将人迎进府来。
礼单有厚厚的一叠,而打头的是皇帝赐下的的玉如意和皇后赐下的玉观音,中间包括了珠宝绸缎,古玩字画,直接从街头连到了街尾,直接将一众人都看得惊呆了。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么丰厚的聘礼,就是几位皇子成婚,碍着礼制都是普通富贵,甚至比不上顶级侯府的规格。
钱氏病了小半个月,现在才稍微好一点,此刻站在旁边看着聘礼一抬抬进来,忍不住在心里冒起了酸泡泡,像是赌狠一般和旁边的陆云妤小声说:“阿娆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婿,你也能,可千万不要被她比下去了。”
陆云娆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她都没有多少能选择的余地。如果可以的话, 她也希望能够循规蹈矩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稍有不慎就会面对被人的诽议。
她情绪额突然低落下来,低垂着头, 鸦黑的长发被挽在脑后, 露出的侧脸更加苍白。像是一根始终想要挺立的翠芽,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够直接将将她压垮。
那瞬间, 就像是有一桶醋兜头浇下,酸酸涩涩难以忍耐。她没能够绷得住情绪,顿时哭了出来。她哭得伤心,似乎要将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的难受和委屈都宣泄出来,一遍遍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小姑娘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对人对事还保留着一股天真的傻气。程氏也不指望能一下子就让她将性格转变过来,只盼着能在这段时间多教一点。
程氏见她情绪不太对,立马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而是一把将小姑娘抱住,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多在乎在乎自己。我和你爹爹生养了你, 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你, 不是让你为了一个人男人受委屈的。”
这才是程氏最大的心愿,所求所盼的,不过是她生活安稳。
程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但是没往其他地方想, 以为只是两个人偷偷出去玩了。因此现在态度还算是好,“你看看,你们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成亲,这么点时间也等不得?姑娘家若是太主动了,别人反而没有那么珍惜。”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是很短,在八月初的时候,忠勇侯府就将聘礼送过来了。
陆林则抽空看了他好几眼,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对此倒还算是满意。
等到中午用饭时,场面又变了变,陆云娆眼见着极为哥哥从不肯搭理江行舟,到一下子和江行舟变得热络起来。一群人勾肩搭背,一个个将酒杯递到男人面前给他灌酒。
陆云妤诧异地看着她,觉得她完全是在异想天开。阿娆的婚事是圣上下旨赐婚,二伯是当朝吏部尚书,而她有什么。这么明显的差距还要比过来比过去,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刚想要反驳,但是看着钱氏明显显露出老态的脸,将话又给吞了下去,直接往里面走。
“你这孩子!”钱氏气闷,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进进出出抬着聘礼的人之后,就直接走了。
而江行舟的待遇则远没有那么好,在落座之后,他旁边的陆成珣自顾自地喝着茶,气定神闲地听着长辈交谈,丝毫没有想要和江行舟交流的意思。而陆成珩的做法就更为明显,坐了一会之后,就立马起身出去了。就是陆云娆的两个堂哥也是相互说话,没有一个人上前和江行舟交谈。
这么明显的冷落,江行舟心里也很清楚,他倒是没有说什么,不卑不亢地坐在原地,在别人问起时,才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事情。
一群人都是出身富贵,规矩也是一等一地好。可是在一群人之中,他肩背挺直,侧脸清俊疏离,气质出尘,一下子就和周围人区分开来,弄得反而像是他才是这里的主导者,被人才是衬托。
陆云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脾气的江行舟,居然真的来者不拒,任由他们一轮轮灌酒。
要知道她的二哥常年奔波在边塞地区,有一段时间都是那酒当水喝。陆云娆怕再这么灌下去,别真的将他喝出什么好歹了。
她便趁着众人正在听孙将军说话没有注意这边时,悄悄走了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话,“你少喝一些,我二哥酒量好,你未必喝得过他。”
“我知道。”江行舟应当是有几分醉了,眼尾的地方发红,看向她的时候停顿了一瞬才能辨别出是谁。他手逐渐向下,借着桌面的遮掩,握住小姑娘的手,声音低沉带着醉意,“但是我要是不喝的话,他们也不会放心将你嫁给我。”
他肯让人灌酒,不过是证明自己的态度,他是认真地想要娶她。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面上却像是没有这么一回事,镇定自若地看着场面上的人,甚至还和旁边有几分醉意的陆成珣说话。
陆云娆突然有些茫然,开始的想,江行舟娶自己会不会也有点真心,而不是全部出于圣旨的压力?
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真的喜欢她?
因为这种想法,她觉得握着自己的手越发灼热,像是要将人烫伤一般。她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烫手,急忙忙缩回自己的手。
江行舟诧异了一下,抬起眸子看了过去。
他面上带着薄醉,透着一点绯色,柔和了身上的了冷峻,看向她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疑惑,像是在问“怎么了。”
陆云娆的这时候倒是清醒过来,觉得让江行舟喜欢她这件事情,还不如做梦来得更快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望了很多次,所以现在她没有一点难过,还能轻松笑着,“我怕三姐找我,先过去了,你少喝一点。”
她果然是长大了。陆云娆觉得这番谎话说得要比之前有水平,心里夸奖自己一声在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溜走了。
陆云娆一开始还担心江行舟会喝多,后来见他讲一桌子人都喝到趴下之后,神色仍旧保持着几分清明。她自己都凌乱了,不知道该先担心谁才好。
倒是后来陆成珩在她的面前将江行舟来来回回骂了好几遍,指责他过于阴险,居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装作自己酒量不好的样子放松所有人的警惕,结果是一个千杯不醉的。
“要是知道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轮流和他喝。”陆成珩耿耿于怀着,还想着:“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等到成亲那天,那么多人都在,还怕喝不倒一个新郎官不成。”
在旁边的程氏在旁边听到这样的话,恨不得直接一巴掌都拍到他头上去。她忍着火气告诫陆成珩,“那天不许你瞎闹,不然以后你就直接不要进家门。”
陆成珩嘀嘀咕咕,但是也不敢说得有多大声。
陆云娆却在旁边听了个正着——“他都抢走我的妹妹了,我让他喝一点酒又怎么了。”
因为这句话,陆云娆眼泪都快要冒了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一件事。她真的要嫁人了,她就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加起来有二十年的地方。远离自己的亲人去另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日后她在对着外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也不再是定北侯府的□□姑娘,而是忠勇侯府的二少夫人,她也从别人的女儿、妹妹变成了另一个身份。
陆成珩见她情绪不对,伸手摸了摸她头,无声地安慰着。后来等程氏离开之后,他又在私下里递给妹妹一个木头做的匣子,“爹娘给了嫁妆,那我肯定也是要给一份。”
里面全都是大额银票,价值大概是能够买得下两个定北侯府,这几乎是陆成珩大半的身家。
陆云娆看了一眼之后,就不肯收下,“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已经穷得只剩下银票了,没有什么多余的给你。”陆成珩笑,随意将匣子扔到一旁的软塌上,“你就拿着吧,最起码这东西不咬手。要是以后你和江行舟吵架了,你还能将这些银票兑成银子砸死他。”
“那我也不能要。”
陆成珩按着她要站起来的身子,嘴角噙着笑,像是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头,“阿娆,你是我妹妹,不是旁人。”
所以我对你的所有的好,你都可以够坦然接受。这是我作为一个兄长,应当做到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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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 各个院子的门都会直接落锁,像是之前陆云娆让丫鬟去找程氏。丫鬟先得要叫在院门守夜的婆子,让婆子先进去通传, 才能将消息传到程氏那里。而若是在正常情况,陆云娆是绝对不会在后花园看到钱敏敏。
两家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就算陆林则夫妇对这桩亲事有多少不满,这时候都高高兴兴招待过来的忠勇侯和保媒的孙将军。本朝文人武将之间多少有点相互看不上的意思,因此交流不算多的。
可是陆林则意外发现,自己未来的亲家不仅擅长排兵布阵,在史书上也有自己的一番见地,一时相谈甚欢,甚至约定好日子去茶楼交谈一番。
忠勇侯府因为人少,不怎么出来活动,就算忠勇侯手上握着重兵,在京城中忠勇侯府仍旧是不见山不见水,完全没有一个顶级勋贵该有的派头。而这么一次,让大家真的开了一次眼,什么叫一个顶级侯府该有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