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趁着陈氏闲暇的时候,去了上房,从奶娘怀里接过取名叫做蔡光华的新生儿熟练地搂在怀中逗弄,孩子长得像蔡国栋多一点,白胖干净,眼睛精灵,表情讨喜,特别肯笑。明菲平时没少抱他,稍稍逗弄就给逗笑了。
奶娘凑趣:“华哥儿最喜欢三小姐了。三小姐每次总能把小公子逗笑的。”
陈氏听了微微一笑,和明菲道:“你做的那些衣服穿着很舒服。比旁人送的更合适。”
明菲赶紧道:“那女儿再做几套来。”
陈氏默许了,让奶娘退下,从匣子里取出一封信:“你哥哥的信,说是老师有意将好友的女儿许配给他,要问家里的意思。你看看。”
明菲不敢接信,只笑道:“母亲看过说给女儿听也是一样的。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既然陈氏主动和她提起这事儿,她也不妨大方探询一番。
陈氏道:“姓江,虽不是什么显贵大富之家,却是书香门第,是家中的长女,听说贤淑温柔,端庄大方,长得也端正。”脸上带了丝笑意,似乎是比较满意的样子。
“是哪里的人?”蔡光庭早就写来的信,陈氏这时候才说,又是这种表情,明菲便猜着她大概是已经托人打听过了,认为蔡光庭提的这个女孩子比较符合她的要求。
陈氏道:“自然是京城的。”
明菲假意不安地道:“哥哥什么都不懂,没有母亲给他把关,我倒是有些不放心。咱们家最需要的是明事理的人,要是弄进个不懂事的来……”
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陈氏抿嘴笑了一笑:“我会托人去打听的。不过还要看你父亲的意思。”江家只不过是中等人家,不贫不富,人口单一,也没有什么有势力的亲戚,也是门当户对。
明菲见她心情好,便趁机讲了袁枚儿的事,陈氏冷下脸道:“既然她这么想来,你便下帖子请她来好了。再把其他几家的女孩子们都一并请了来,不必给龚家的女孩子们下帖子。”
明菲听她这个意思,便是要为自己出头了,仍然笑道:“这样不好吧?龚家婶娘和母亲一向交好,龚大人不管怎样,始终是上一级的。”
陈氏冷笑:“她刚得了点好处,就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帮她的。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不必理睬。”
说话间蔡国栋走了进来,接过正在吐口水泡泡的新生儿边逗边问:“谁忘恩负义?”
陈氏便趁机将那日明菲遇到的事情说了,也不添油加醋,就是一五一十地说,间接告诉他,二姨娘母子干的好事,让其他儿女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指不定以后还有人会拿这事儿出来嘲笑人呢。
蔡国栋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难看,没找自身的原因,却把一腔怒火都发作到了袁家头上,又间接恨上了龚家。思索片刻,道:“这个女人忒没见识!难怪得拿着那么多钱,龚中素坐在那个位子上升不上就升不上。但你们姐妹吃的却是个哑巴亏,不好做得这样明显。这次就依着你母亲的意思,不必给龚家姐妹下帖子。先给她一个警告再说,以后她再送礼来,你不要收,有事情也别管。如今咱们也不缺她那几个臭钱!她爱寻谁寻谁去。”
又皱着眉头想,怎样给龚家找点不自在。人家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他还是水城府说一不二的老大呢,这么不给他面子,真的是自讨苦吃。水城富庶,自从他当上知府后各方孝敬的东西远胜从前,早就不把龚家给的那点钱放在眼里。又担心总拿龚家的,将来会留把柄在人家的手里,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心头那点担心去了。
蔡国栋这脾气……难怪得会养出二姨娘和明姿、光正、光耀那种妾室儿女来。别家的父亲遇到这种事,就算是心中痛恨外人要报复,不是也该先骂女儿无风不起浪,然后不许她再与龚远和搅和在一起吗?他倒好,一句废话没有,满门心思就想着要报复别人。错的不是他蔡家人,永远都是别人。知不知道这样会无形中助长儿女的嚣张气焰的?不过明菲此时却很喜欢蔡国栋这脾气。
见陈氏要同蔡国栋探讨蔡光庭的婚事,明菲寻了个借口走了出去,暗自思索怎样招待袁枚儿。
明菲选了个日子让人给周清,陈莹,袁枚儿,刘婉娘送了帖子去,唯独漏了龚家三姐妹的。陈氏早吩咐人准备了一色的新鲜水果,桃子、荔枝、西瓜等物一应俱全,又命人去餐霞轩订了一桌上等席面来,给足了明菲面子。
袁枚儿带了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她的姑表姐妹,姓赵,名雪怡,十四岁,长得珠圆玉润的,白净富态,未语先笑,看着挺讨喜的。只不过袁枚儿总背着众人和她操着一口京城话嘀嘀咕咕的,间或还瞟明菲一眼,令明菲觉得这女孩子是袁枚儿上次战败,此次特地寻来对付自己的帮手一般。
陈莹等人没看到龚家姐妹,也就不问,刘婉娘却不怎么会看情势,直愣愣地问明菲:“龚家姐姐们呢?”
明菲还未回答,明珮已然笑道:“龚家大姐姐要在家绣嫁妆,天气又闷热,我们不敢请她。”
刘慧娘刚出嫁,出嫁前的情形是怎样的,刘婉娘心里也有数,也就不再追问。
周清却是瞅着明菲笑了一笑,明菲装作不懂,坦然自若地望着周清一笑。
袁枚儿也没往心里去,寒暄了几句,就要让明菲领着去看追风。
明珮的脸瞬间就白了,正要阻止,明菲已笑道:“日头这么毒,还是不要去了吧?再说了,那狗怪吓人的,我们倒是看惯了没事,就怕你们看了站都站不稳,受了惊吓回去后引得各位伯母婶娘骂我们,下次不许你们来我家,那可怎么办?”
她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几个女孩子还偏生嚷嚷着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明菲便和她们身边的妈妈打招呼:“妈妈们还是劝着点吧,受了惊吓不是玩耍得的。”
小姐们已经渐渐长成,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哪里是妈妈们轻易就能劝得动的?袁枚儿嚷嚷得最凶,一定要去。言道蔡家的女孩子们都不怕,她也不怕,她比明菲的年龄还大呢。
明菲“勉为其难”地让丫鬟们打起伞,带着众人一道去了追风所在的院子。走到门口明菲却又把门给堵住,满脸为难地劝众人:“那你们只在边上看看,不要过去啊。”
明珮脸色惨白地扶着门框,打定主意不进去,强作笑颜:“是呀,是呀,当心被吓坏了。那狗也就我三姐和六妹能靠近。”
明菲让人开了门,交代明玉:“你先进去把狗锁起来。”又和众人解释:“这狗不能总锁着,本来有两个人专门负责照顾它的,但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外面做事,我想着他们来了也不好,索性不喊他们了。我们也自在一些。”
明玉进去,在枣树的阴凉下寻到了正在淌着哈喇子睡觉的追风,亲昵地拍拍它的大脑袋,又从随身的一个荷包里拿出点肉干来喂给它吃,从旁边寻了铁链子将追风套上。拍拍手出来笑道:“可以进去了。”
众女围在门口,从门缝里把明玉做的这一套都看在眼里,俱都认为追风是徒有其名,蔡家姐妹故弄玄虚。真要是那么厉害,明菲怎会放心让明玉单独进去锁狗?又见追风长得果然不凡,躺在地上懒洋洋一动不动,貌似很乖的样子,当下一窝蜂地笑嚷着要拥上前去学明玉的样子去摸追风。
明菲赶紧道:“你们不要动手,站在一旁看着就行,追风很厉害的。”拉住刘婉娘,又拽了袁枚儿一把,“就站在这里看看吧。”
刘婉娘胆子自来很小,见追风那副模样腿先就有些软,不等明菲拉先就站住了脚,袁枚儿却是憋着一股气,立志明菲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明菲越劝她越想摸。
陈莹却是知道厉害的,暗暗拉了要凑热闹的周清一把,周清就多了个心眼,又见明珮靠在门口紧紧抓着门框不进来,心里更是有数,蔡家姐妹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便跟着陈莹立在安全的范围内,只在一旁指点,并不上前。
追风把一颗大头搁在伸直的两条前腿上,眯缝着眼睛懒洋洋地打量着这群香喷喷的花蝴蝶,有些不明白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围观,那也就算啦,就和从前在龚家的时候一样,也经常有这样一群花蝴蝶围观它的,不理睬就行。反正明菲和明玉都在面前,也没什么要守的。
赵雪怡比袁枚儿精明,见众人都站在安全范围内不动,便拉住袁枚儿低声道:“算了吧,这狗看着不好糊弄,像只大熊似的。”
袁枚儿其实也害怕,有点想打退堂鼓,偏生看见明菲毫不在乎地拍拍追风的头,亲昵地道说了句什么,追风看着百依百顺的模样。于是憋着一股气,壮着胆子丢开赵雪怡的手,上前挤开明菲飞快地拍了追风的头一下,谁想追风竟然“呼”地一下蹿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一声咆哮。
还没等追风怎样,“呀”的一声轻呼,袁枚儿腿一软,眼睛往上一翻就跌了下去,她离追风是如此的近,其他人想来扶她都不敢。明菲赶紧安抚追风,追风不甘心地再次躺了下去,仍然警惕地看着袁枚儿。
明菲心知是袁枚儿挤她那一下惹的祸,可见到袁枚儿那被吓坏了的惨样,心中再多的气也消失殆尽,忍着笑上前扶起袁枚儿:“你看,我就说它脾气不好,我半年多才敢近它的身,你就是不听我的。”
袁枚儿最爱面子,扶着明菲的手挣扎着站起,全身瘫软地靠在明菲身上,嘴里兀自强硬:“谁说我怕了,明明是这地下的太滑了,我一个不小心就摔着了。你家的仆人太懒惰了,扫个院子都扫不干净。”
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装死不动,还能强撑着说话,也算不错了。“是呀,这群懒人,我这就罚他们扫十遍。”明菲一迭声地应和着袁枚儿,将她扶到安全的地方,袁家的丫头婆子这才上前将袁枚儿扶住,一迭声地问她要不要回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家仆簇拥着,袁枚儿本来很委屈很想哭,可看着明菲似笑非笑的模样,又觉得不能在明菲面前丢脸,强撑着道:“我没事。”又怪下人大惊小怪的。转眼发现自己簇新的罗裙上一大滩亮晶晶湿漉漉的狗口水,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连吓带恶心,就不肯再在蔡家呆下去了。
追风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宁愿装死也再不肯搭理这群叽叽喳喳,鬼哭狼嚎的花蝴蝶。这是追风与贵小姐们唯一的一次失败的见面会,不过它事后却得了明菲亲自送来的一整只鸡。
明菲赔了袁枚儿一条崭新的裙子,又被闻讯赶来的陈氏骂了一顿。第二日陈氏又命人备了药材让明菲送去袁府看望袁枚儿兼赔礼道歉。
袁枚儿的事早被赵雪怡和跟去的婆子丫鬟说给袁二夫人知道,袁二夫人只恨袁枚儿胆子大胡作非为,却没怎么怪明菲。但对明菲养着这么一条狗却是有些感兴趣。
明菲趁机把龚远和送狗给蔡光庭,蔡光庭赶考,她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的事说了一遍,非常羞愧地说:“母亲怀疑我是因着上次和袁姐姐的口舌才故意指使这狗吓唬袁姐姐的,所以发怒。其实我知道袁姐姐只是被别人蒙骗才会对我产生了误会,说开就好了,我没往心里去,更不会因此想要报复她,不然就不会请她去玩了。但不管怎样,袁姐姐也是因为我大意才会被吓着的,母亲已是责罚了我,还请袁姐姐不要因此和我生分了。”
袁二夫人只知袁枚儿上次和明菲闹得有些不愉快,却不知道袁枚儿详细做了些什么,所以在清风观遇到明菲时也只是略略提过就算。听明菲这个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就上了心。
等明菲一走袁二夫人就让人把那日跟在袁枚儿身边伺候的人叫来问,压着问了半天,终于追究出袁枚儿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不由大怒:“这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捕风捉影地和人家杠上了,还敢学着那些粗鄙妇人搬弄是非,议论人家的**,当众下人家的脸,到处树敌,我看是把你宠得太无法无天了,叫你不知道什么叫体面,什么该做不该做了!”拍着桌子问袁枚儿知错不知错。
袁枚儿每次对上明菲总是战败丢脸,这次又莫名其妙惹上官司,不知明菲来探病时背着她和袁二夫人说了什么,心中大恨,不由哭道:“如果她自己做得好,怎会让人嚼舌头?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我不过教训教训她罢了。”
“人家有父有母,轮得到你来教训?”袁二夫人气得脸色煞白,重话就出了口:“那是你什么人?就算是他真的给了她狗,又关你什么事?你还要脸不要脸?”又一迭声地问到底是谁撺掇着她这样做的,要把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捉来问。
袁三公子闻声赶来,劝道:“母亲息怒。那日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妹妹固然有不对的地方,那蔡知府家的女儿也厉害了些,不过依我看,都是被人当枪使了。”
袁二夫人大为惊讶:“这是怎么说?”
袁三公子重点将龚妍碧的表现拿出来说了一回,又道:“龚家本来和蔡家的关系很好,此次却没有邀请龚家小姐们去做客,可见是恼了龚家。儿子以为,这桩事还当多方打听,小心一些的好。别到不能后悔的时候才后悔,可就迟了。”又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在此居住,纵然不怕得罪蔡知府,但他到底是本地的父母官,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事求着人也不一定的。”
袁二夫人立刻派了得力的人出去打听,又骂袁枚儿:“没见过你这样傻的!你这个脾气,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说着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袁家人口单纯,也没妾什么的,袁枚儿又是唯一的独女,难免养成这种不肯吃亏,又直接的性格,将来要是嫁入复杂的家庭,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袁三公子笑道:“儿子看着蔡家三小姐就很厉害,不吃亏也知道分寸,不如让妹妹多和她来往,一来修复一下两家的关系,二来也可以让妹妹学学。”
袁二夫人道:“可是蔡家的关系也挺复杂的。”有点担心袁枚儿学到不好的东西。
袁三公子道:“正是因为复杂,所以才要妹妹去学着点啊。只要蔡三小姐没人品问题,母亲就不必担心。母亲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让人去问问,儿子听说她年龄虽幼,却是很能干的。她继母生养,都是她协助着管理家中事务,很得族里老人的夸赞和喜爱。”
过了几天,袁二夫人又领着袁枚儿带了礼物亲自上门去见陈氏,表示自己教女无方,和陈氏聊了半日,竟然发现彼此兴趣相投,很是聊得来,于是约定两家要经常走动。
袁枚儿被逼着去和明菲搞好关系,纵然百般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好在有赵雪怡和她做伴。明菲也不小气扭捏,每次都热情大方地招待她们,一来二去,纵然偶尔也会有不愉快冲突的地方,却也把那些小恩怨去了,加上周清和陈莹,几人宛然成了一个小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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