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背着明晃晃的大砍刀,村里上百人被聚到这里,安静得很。
有个刚被揪来的老人家涕泪横流:“好汉呢,你就放过我们两个老人家吧,我们就指着那点东西过活呢,你们拿去了,你叫我们怎么活……”
她话还没有说完,被一大汉当胸踹了一脚,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她家儿子见状,捏着拳头要出来抵抗,却被他媳妇死死拽着。
凶汉踹完后骂道:“活不了就别活了,我早点送你见阎王。”
刘婶紧紧抱着牛澜岚,将头垂得低低的,一声都不敢吭。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小喽啰们就提着大包小包从各处出来。有的手里还啃着鸡腿,吃两口就随意扔在路旁的泥地里。
他们来到独眼的跟前,将手中的包裹放下说:“老大,全都找过了,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人群中爆出一片哀嚎声。
“大爷,给我们留一点吧,那是我明年买种子的钱啊。”
“我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就这么点东西,你不能全拿走啊。”
“这真是要命了……”
凶汉又是一阵爆喝:“吵什么吵,就这么点东西还不够我们兄弟一顿酒钱,还要死要活。我问你们是不是藏钱了,藏哪里了赶紧说。”
“没藏,绝对没藏。”
“我们这些穷人,每天为一口吃的疲于奔命,那里有钱财啊。”
独眼嫌弃地踢了一脚脚下的口袋,说:“真是浪费时间,忙和半夜就收了这么点东西。下次踩好点,别来这种穷乡僻壤了。”
“是老大,我们是不是打道回府了。”
“就这么回去了实在不甘。”独眼走到马匹旁,猛然回身,走到人群前说,“挑几个长得过得去的娘们带回去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这句话就像是在油锅里溅了一捧水,人群炸响了。原本还想忍气吞声的男人们终于生出了勇气,将自家媳妇护在了身后。
“钱财你们抢走了,人不行。”
“对,我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们将人带走。”
“没错,我们跟他们拼了。”
独眼用他仅剩的那一只眼狠狠一瞪:“谁要来送死,来。”
他身后的那些人纷纷亮起大砍刀,人群又重归寂静。
“去,把那两个娘们给我带过来。”
独眼指的是地主老康家的两个小妾听说是今年刚买的,其中一个还会弹琴唱小曲。
“老爷,你救救我。”
“我不想跟他们走,老爷。”
看是地主家的,大家伙都不吭气了,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康老爷完全没了往日的威风,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还有那几个,给我过来。”
王姨瞬间崩溃跪在地上磕头:“我家孩子还小,大爷,你放过她吧。”
独眼将那黝黑的手摸过那姑娘的脸,笑得分外猥亵:“小,我看一点也不小。”
这句话一语双关,他身后的人跟着哈哈大笑。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我的孩啊,你叫我怎么办呢……”
“孩还小,使不得,使不得……”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响起,王姨的男人第一个豁出去,大喊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说完就冲上去推开几个劫匪,庄稼人还是有几分力气的,这一撞将几个撞翻在地。
独眼咣当抽出大砍刀恶狠狠地说:“今日本不想见血的,你既然上赶着送人头,就别怪我不客气。”
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叫,一条胳膊血淋淋地落在地上,王姨大叫一声,当即晕死过去。
“还有想送死的,就来试试看。”
经过这一场,谁都不敢往前冲了,那些年纪大的女人们都只顾低头哭泣。
刘婶抱得牛澜岚是越抱越紧,她想躲,但是这帮畜生还是看见她了。
“大哥,这个半老徐娘还有几分姿色,要不要带回去。”
“你看上了就带走,废什么话。”
刘婶全身颤抖,牛澜岚担忧得叫了声娘。
事情到了自家头上,大牛再也忍不了,说:“谁敢动俺家媳妇,我就跟谁拼命。”
“拼命,哈哈哈,他说要拼命。”那人大笑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眼看那刀子迎头就要砍了下来,半空中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拦住,竟动弹不得。大牛趁机提起一脚,将那大汉一脚踹翻在地。
那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大牛有些本事,叫嚷道:“兄弟们跟我一起上,宰了这厮。”
随着他这一声吼,立刻有两人与他一起抡起了刀子。
刘婶大喊一声:“他爹。”
转头又担忧地看着澜岚,又小声又无力地叫了声:“我的孩啊。”
奇怪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刀,这三人再次被大牛掀翻。见状越来越多的大汉向大牛冲过去,无一例外被放倒。
大牛大喊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跟他们拼了。”
大牛再一次冲了上去,众人见他将那些盗匪掀得七倒八歪,瞬间来了勇气,跟着他拼命了。占了上风大半夜的盗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七零八落。
那些庄稼汉拾了他们的刀,反将他们团团围住,用了大半个时辰竟将这一帮盗匪全给绑了。
“大牛,你说要不要将他们一刀砍了?”
这回换独眼他们叫饶命。
康老爷子拿回了爱妾钱财,精神抖索地站出来说:“不能砍,报官,报官有赏,这么多盗匪,能得不少赏银。”
“对对,报官,我们赶紧报官。”
众人拿回自家的财物,开始分工合作,收拾的收拾,报官的报官,强壮的汉子都留在村头看着这些盗匪。
刘婶赶紧拉着牛澜岚和六儿往家里赶,方才场面太乱,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一回神,就会立刻明白,事情有蹊跷。
将他们弄上床铺,刘婶安慰道:“没事了,赶紧睡吧。”
牛澜岚犯困了,但还是咕哝了一句:“娘,我的糖。”
“娘给你捡回来,你快睡吧啊。”
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便经过方才这么一场事情,一进被窝就睡了。刘婶开始收拾散乱的院子,清扫地上的杂物,将完好的糖果一颗颗捡起来。
但是她扫着扫着那眼泪珠子失去了控制,一滴滴直往眼眶外面钻。实在没法子,就放了扫帚倚在门框上哭了一回。
哭了许久,这才缓过劲来继续扫着院子。
这一晚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亮。
天亮时大牛总算回来了,见她双眼通红,不知道她为啥,还以为吓的。
“你家大英雄回来了,你还不好好迎接一下。没事了官老爷已经来了,这次一共抓了四十八个盗匪,那独眼是他们老大,我们立大功了。那官老爷说了,改日上衙门领赏银,人人有份,你听着是不是好事。”
刘婶全无喜悦说:“到底是谁立得功,你心里还不清楚,你还能高兴。强盗的事情是解决了,咱们家怕是不得安宁了。”
“哎,这事情你不能往坏处想,我先前认为咱们闺女就是有点小本事,谁曾想有这么大本事,她一人可抵一个营。有这等好事,你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你忘记了小师傅离开的时候怎么说的,好东西遭人惦记,会引来麻烦的。”
大牛摇头:“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喜欢瞎想,能出什么事,强盗都不怕还能怕啥,你就放心吧,这不是还有我嘛。”
刘婶哀哀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你还是不懂,肯定会出事的。”
刘婶不过凭的为人母的直觉,果不出她所料,等那些人回过神一想,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们那天晚上看见没有,那好几把大刀在大牛头上,愣是没有落下去,你们想想,这是怎么个事情?”
“我看得仔细,这帮歹人见一个揍一个,王姨家的被砍废一条胳膊,为什么偏偏到了他们家,就砍不下去。”
“那个孩子,你们瞧见没有,那个匪子去拉刘婶时,她那双眼睛,跟森林里的狼似的,要吃人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大牛冲上去的时候,她的手在动,像画符一样,这事情是不是很邪门。”
“那孩子本来就来路不明,她一到大牛家,他们家倒是越来越好,你们说,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细细想想,确实很有问题。”
他们凑在一起,将这些年偶然看见的牛澜岚的奇异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一汇总,那可不得了,这孩子会的真的是道术,而不是邪术?
比如有一次大牛在浇田,累了就在田埂上打了个盹,一觉醒来,田已经浇好了。那丫头就在边上叫他回家吃饭了。
又有一次,他们家小六和隔壁的娃子打了起来,被按在地上打得起不来,谁知哪里飞来一串干玉米棒子,噼里啪啦就往他们身上砸。
“以前还以为是那个道长教了她些道法,可是道法也没有这样的吧,只听过凭空捉鬼,没听说凭空就能打人。”
“你又不懂道术,说不定道术就是有这样的能耐。”
“那不是便宜大牛了,早知道当时这个孩子让我给捡回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