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忽然明白缙厄的可怕之处, 此人状似外封锁焚凰城,内勾结公孙世家构陷于她,其实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其实他早已在暗中观察,判断她的实力跟伤势情况。
当得知她修为进益且伤势痊愈后, 反推她为何能如此之快楚瓷明白,其中必然也有谢思菱的作用。
她进入隐月小楼, 真的只为带走谯笪相思吗?
恐怕也有试探她的目的。
可他们得手了,已然确定了想要知道的答案。
而这一次楚瓷无可辩解,因为她的确炼化了铜炉中的那些谢家人魂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这次栽了。
即便如此, 楚瓷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死不承认?
没用的, 等下他们反而会提出查她的魂力, 就如她此前提出查公孙家等人的魔咒。
所以
楚瓷忽然说:“我的确炼魂为己用了,不过我不知道炼化邪魔之物的魂魄以救命算不算违背诸位心中道义。”
说完, 她拿出了铜炉,让众人看到了关在里面被火焰灼烧的王尸。
不打算完全否认, 她在重新定义炼魂的概念, 一如她定义卧底的概念。
她承认太快, 很多人意外,愤怒之下却被她的反问给懵住了。
炼的是邪魔之物么?比如是鬼尸或者魔宗那类的?
不等一些年轻一代的人被概念混淆思维, 九幽宗主忽然义正言辞道:“炼魂就是炼魂, 为了自保而吸收他人魂魄, 此为邪行, 今日你可以炼鬼尸,谁知道你明日会不会炼同门呢?自私之人为了自保,可是会不择手段的, 诸位都知道,许多堕落魔道的人,起初可都是因为小小的**不可抑,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老东西话术不错,可楚瓷等的也是这个。
“九幽宗主说得没错,那是将来之罪,我想还不能现在就给我定罪吧,至多我认错——我不该为了躲避缙厄他们的追杀而炼化邪魔魂魄以自保,至于如何定罪,但闻九幽宗主诸位的建议。”
楚瓷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百里达奚抓住了机会,迅速道:“楚瓷师妹此举自然是慌不择路,是错误的,但顾念她带着灵脉,乃是为了我天衍宗安危而不得不如此,我希望能对此审判酌情——何况我想这也只是道术上的偏差,但并非罪行,毕竟那些邪徒罪大恶极,他们魂飞魄散是理所应当。”
楚瓷重新定义概念,百里达奚避重就轻。
很多人听着又觉得这不是太大的事了,如果九幽宗主他们非要对楚瓷定死罪,又显得他们疼惜邪徒性命似的,这是绝对的政治错误。
九幽宗主也不是傻子,知道其中有坑,因此斟酌一二,正打算重新找角度攻击楚瓷。
公孙大爷忽然说:“都是邪徒?未必吧,我这里有证据指明你炼魂的并不是邪魔,而是真正的无辜受害者——也就是三百年前并未被定罪为魔宗附逆的谢家旁系。”
“他们为万魂魔君所抓,关在铜炉三百年,饱受煎熬,本以为被某位仙门执剑人所救,结果却被她炼化了。”
在所有人刷一下全部盯着楚瓷后,楚瓷握紧了扶手,眯起眼,而公孙大爷拿出了一枚血红的晶球。
“当然,楚瓷阁下可以狡辩,但这就是铁证——这里面有谢家人的血脉命数记录,是一位幸存者用自己的血脉所生秘法而验证的结果,她的亲人存活了三百年,但在前些天忽然陨灭,而那天正好是你从明皇谷逃出来的时间。”
楚瓷盯着那红色晶球,震惊之下心头狐疑:这玩意也能存在?或者说,谢家真有人活着,那综合公孙家为魔宗走狗的形势,不就证实了谢思菱就是谢青辞?或者说她是另一个谢家人?
“我想如果让金目尊者等渡劫期强者调查你的铜炉,可以从中找到他们的存在痕迹,对吗?”
“不知楚瓷阁下是否愿意交出铜炉,并接受仙门百家的调查。”
铜炉现在是楚瓷最重要底牌之一,重要程度不逊于北冥天剑,交出去让调查?
调查结果绝对不会有利于她,结果不过是她失去庇护后反被审判甚至击杀。
楚瓷一点都不天真,所以她不可能交出铜炉。
她沉默不应。
而这种行为也代表着
“楚瓷阁下,你这是不打自招?”
“果然沉溺于铜炉带来的魔道修行秘法。”
“诸位,若是让此人一直掌握北冥天剑,又手握铜炉这般炼魂之物,恐怕未来魔头不久矣。”
“若是天衍宗仙尊在这,必定会管教此人,既天衍宗如今自身难保,那我等就得肩负起匡扶正义的责任,将这等人”
楚瓷在忍,她知道自己不能出手,因为对方要的就是她先出手,好将她彻底定位成堕落之徒。
九幽宗主慷慨激昂的时候,玉京忽然说:“既提到了天衍宗,那便先押送楚瓷去天衍宗接受审判就是了,若是届时调查结果是楚瓷真的迫害了谢家旁系之人,那再处置也不晚,眼下是散修祭礼,先完成祭礼。”
说完,他看向拓跋浩,后者挑眉,转头问了金目尊者的态度,金目尊者其实在思索对策,闻言便赞同了。
这是对局势的缓和,还是有人帮楚瓷。
不过
公孙大爷说:“拓跋宗主所言也不错,但她修为实在太高了,若是一路护送回天衍,恐怕除了渡劫期高手之外,没人能完全看住她,我想金目尊者也不可能离开焚凰城吧。既如此,也只能请楚瓷阁下上交铜炉,且将北冥天剑交予他人,若是自身无辜,相信仙门百家也自不会冤枉了她,可她若是一点都不愿意退让,那就莫怪我们正道不留天衍宗情面了。”
其实他这个要求,可以算是“不得寸还要进尺”,但要说过分也没有,以仙门百家的立场,就算不说好些宗门各怀私心,单纯以他们奉行的道义来看,楚瓷的行为也的确不符合他们的宗旨,如果她还顽抗不配合调查,就算是云曼等人也无法坚定支持她。
其实楚瓷都明白,也明白症结在哪,也知道暂时顺着对方是最好的。
谯笪相思跟百里达奚也私聊建议她把铜炉跟北冥先交给金目尊者。
这样既不让它们流落他人手,又能暂缓嫌疑。
楚瓷转过头,对视着谯笪相思,后者眼里有征询,但很快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做不到。
这就是思想三观层面的差别。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不是楚瓷,她凭什么信任这个世界的道义。
一直以来,几次生死,她都是靠着自己挺过来了,就算再信任长亭跟谯笪相思,骨子里楚瓷也不愿意放下利刃,把生死完全交托给别人。
何况她真的炼化了谢家的魂魄,可她又不能跟这些人白扯谢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不能说他们早已死去,不过是残留魂念,她是废物利用。
这些都没得掰扯,怎么算都是她错,是她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对错道义。
所以
她笑了,单手扣住了北冥天剑,淡淡道:“交托了铜炉跟北冥,缙厄跟朝光若来杀我,你们,谁人愿舍身庇护我?”
“若我死在他们两人手中,又有谁会故作歉意说都是意外,然后谈笑风生表态遗憾?”
“有一句话,我一直觉得很对。”
她站起来了,扣着剑,因为她的这个举动,以九幽几个宗门为首的人都拔出了剑跟祭出了法宝,其他人有些不安,不是戒备就是说好话周旋。
但楚瓷冷眼看着他们,甚至连百里达奚两人也没看,只冷冷一笑。
“声音,是掌握在拳头之上的。”
这句话一出,九幽宗主大怒,其余修士亦是大怒,好些宗主立即出手。
一群人锁定楚瓷,终于露出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杀死楚瓷!
百里达奚都有稳不住了,反而是谯笪相思保持了镇定,传音让百里达奚闭嘴了。
因为她刚刚已经看出了楚瓷的决心,以及她的背离。
天衍宗,还是天衍宗的任何人都不足以让她退让,哪怕她愿意为了救人而冒险,但在这种局面中,她不肯。
可楚瓷一向惜命,如果不肯,说明她认定自己不肯之后的结果比肯好——也就是说,她有把握在这些宗门围攻下保命。
只要保命,至于名声,至于是否背离宗门,她不在乎。
不在乎也没事,只要保命就可以了。
谯笪相思冷静忖度,手指摸索着腰上剑,抬眼看去,九幽宗主等人已经包围了楚瓷。
金目尊者没出手,拓跋浩也没出手。
与其说他们在做判断,不如说是被惊住了。
如他们判断,楚瓷的战斗力真的达到了合体期巅峰,一手铜炉,一手北冥天剑,只要他们两人不出手,楚瓷完全有能力撕开一条口子逃走。
“她要逃,快拦住她!”
“拦住!”
混乱中,哪怕之前中立的人也不得不出手。
因为楚瓷现在的行为实在太不正道了,迫于压力,也看着往日的同门跟朋友被她打飞,其余人也无法置身事外。
本想逃走的楚瓷没办法,被拦下了,一片混乱中,缙厄跟朝光以及隐藏的谢思菱还在思考要不要出手。
趁着她自顾不暇,只要他们三人联合出手突袭,她必死无疑。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在慢慢靠近楚瓷。
完全封锁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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