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女士,你有没有为孩子想过?你一下子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孩子呢?他年纪还小,现在就要忍受丧母之痛,还要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当别人问他,你的母亲呢,你让他情何以堪?难道要让他说,他的母亲还不起债务轻声跳楼了么?”
听到黄毛的话,苏落汐的为之一动,没想到那小青年在狂妄的外表下还掩着这样一颗仁爱的心。
楼上的女人却不这样想,“哈哈,那不是更好,那个拖油瓶,如果没有他,我还能找个好男人。可是带着他,谁愿意娶我?不然你拿去啊,若我死了,正好孩子没有人照顾……”女人看了看楼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顿了一下继续道:“实在不行,各位左邻右舍,若我死了,麻烦你们在闲下来的时候,帮我看看孩子,给他一口饭吃。我慕容媛媛就是死也瞑目了,九泉之下,我定记着各位恩人的好。谁家若是想要个儿子,就把他领走吧,谁养大他,将来他孝顺谁便是……”
看到这里,苏落汐直觉自己是个没出息的,眼泪竟然哗哗流了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再看周围的人,个个都在抹眼泪,唉,作孽呀。这些放高利贷的,真是太坏了。
“作孽呀!”
“这孤儿寡母的,也挺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
“听说她丈夫为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三,跟她离婚了,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心中郁结,久久不得疏解,时间久了,得了癌症。”
“都知道自己病了,为何不和她前夫联系呢?至少,得让孩子有人照顾啊。”
“这都病了,还去借高利贷,这不是作吗?”
“她骨子里傲着呢,估计死也不会联系她前夫的。”
“这群放高利贷的,也是该挨千刀,这孤儿寡母的,拿什么还钱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要逼死人嘛,太缺德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苏落汐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怎么这么闲,跑来找什么黑料,这下好了,这人都丢到五环外了。
“各位拍视频留念的人,请把我的脸拍清楚些,告诉我的前夫高云光,我恨他,至死都是;请大家替我做个见证,是壹佰蒂豪金融(高利贷公司的名称)逼死我的。人总得有一死,像我这样,死得轰轰烈烈还能上一次热点,也算值了。”说罢就要纵身一跳。
“啊,不要啊——”
楼底下的人,纷纷大喊出声。
“唉,这个女人也是狠毒,临死了,还拉几个垫背的。”
“所以说,最毒不过妇人心。”
“这女人不是变态么,不应该想着怎么安排好孩子吗?”
“临死还得让她前夫不得安生……”
“可怜之人啊,可怜。”
“要么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人群中又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小声议论着。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冲出大楼,跑到人群面前,给大伙儿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各位叔叔伯伯,求求你们救救妈妈,明儿不能没有妈妈。”磕得额头隐隐渗出些血迹。
“就是可怜了孩子,这孩子可怎么办呢?”几位好心的阿姨赶紧过去,抱起孩子。
“孩子这么小,可怜呢。”看得人只想抹眼泪。
“叔叔,阿姨,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吧,我妈妈是好人。”小孩子挣扎着滑出那位阿姨的怀抱,任谁都拉不住。
“爷爷奶奶,救救我妈妈,明儿不能没有妈妈,”小孩子泪流满面,看样子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明儿从小没了爸爸,再没了妈妈,明儿就是孤儿了,明儿想要妈妈,明儿想要妈妈,明儿想要永远陪着妈妈不想去孤儿院……”小孩子给楼下围观的人,挨个磕头,“求求你们了。帮明儿劝劝妈妈,明儿不能没有妈妈。”孩子小小的脸颊,挂满泪水,因为磕头,额头通红一片,已然磕破的皮,血流印红了地面。
“明儿,妈妈的好儿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谁让你跪别人的,你给我起来。”女人厉声警告着孩子。
“妈妈,你不要生气,明儿好好听你的话,明儿不给别人下跪。”小男孩赶紧爬起来,“妈妈,你下来好不好?明儿以后都乖乖的。”小男孩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把我储蓄罐里压岁钱都拿给叔叔,以后我还和小区里的张奶奶去垃圾箱里捡瓶子卖钱给你,我以后再也不要玩具,不吃蛋糕……呕……”小男孩边说边哽咽,甚至伤心地呕了出来。
“哭,你就知道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我怎么跟你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对得起我教你的吗?”
“妈妈,明儿不哭了。”小男孩呕完了,用手背擦擦眼泪,只是那浓浓的鼻音,和嗓子里颤抖的声音却是瞒不了别人的,还有那强忍不出声的呜咽声是骗不了人的。“妈妈妈妈,明儿求求你,你下来吧,明儿去求奶奶,奶奶说如果我们没有钱了可以去找她。奶奶说,她供我读书。”
“死孩子,不要提起那个死老太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要那个老巫婆的施舍。”她擦擦眼睛,有捋捋头发,“明儿你要记住,我们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那个老太婆的原因,是她教唆你爸爸离开了我们,以后不许你去见她,今生今世都不许……”
叫明儿的孩子赶紧对着楼上的妈妈说,“妈妈,明儿都听你的话,明儿再也不去找奶奶了,也不要爸爸了,明儿永远都是妈妈一个人的儿子。”孩子的眼泪又哗哗流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个老者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物质上的债可以还清,但是有些债是一辈子都还不起的,那就是人情债啊。这个女人真是……”
“这个孩子太窝心了。”一个围观者道。
“这么好的孩子,就怕……唉……”一位老阿姨欲言又止。
“哈哈哈,好好,真是妈妈的好孩子。”女人看着孩子,似乎很满意孩子的表现,“这世界,永别了。”就在人们还在议论中,只见楼上那女人,已跳过楼顶的围栏,眼看,一个纵身——
“啊,不要啊。”
“啊——”
“阿妈……”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人们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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