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直到绞干头发,洛瓷也没有想起来半点熟悉的记忆片段,这让她有些沮丧失落。
又由于她先前从梦魇中醒来,年龄尚小,困意上涌,便回到床榻上休憩。
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她回到了十年前,灵魂方面会受到削弱,这是回溯时光的代价,未来的许多事都会随着她重新回到这个位面发生改变。
比如说,从前她父王并未来寻她,也没有问她是否要去凌雾山庄,或者是问了但是她没有流露出想去的念头。
而现在,因为她的表现发生了变化,贴身侍女自然会向父王禀告,父王也因此来她的小院,更是问她要不要去避暑。
这是,都是由于她的行为,而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
晚膳前,洛瓷穿着今日换上的火红色衣裙,身后跟着鸣翠,向府中大厅走去。
这会儿日落西山,天将暗未暗,时辰还算早,她出房门的时间,比晚膳也早了好一段时间,可等她走到大厅附近时,却看见了那抹月白色身影。
她的父王早早地坐在了席位上,而菜还未端上,他比她来得还要早。
洛瓷下意识地抿着唇,又连忙调整好表情,想要自己在父王面前是开心雀跃的模样,而非萦绕着久驱不散的愁绪。
她不能再害父王平白无故地为自己担心自责了。
她弯起了唇角,脚步加快,朝着淮安王的方向走去,声音糯糯的,“父王!”
淮安王凤眸染着怔然,瞳眸内是他的宝贝女儿穿着明艳的衣裙朝自己奔来的画面,恍惚间,他想起了心爱的女子,也是穿得这般明艳夺目,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宛若盛满了星辰,在他的人生轨迹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早在衣柜前,小瓷明显不同的语调,以及指向了这件火红色的衣裙时,他就有所察觉了。
他的女儿,很少穿这么明艳的衣裳。
淮安王压下心中的思绪,无暇如玉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为洛瓷拉开了座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下人主动端了菜摆好,又默默退到一边。
淮安王侧过脸,对着她,凤眸温和,“小瓷喜欢吃什么,父王为你夹。”
洛瓷也不客气,她知道父王是想多多与她相处。
曾经也一起用过膳,到底是这一世的亲人,她是知道父王口味的,她记得过年时父王那些菜夹得多,那些菜夹得少,尽管当时他们十分沉默,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但也仅仅是记得罢了,她很少为父王夹过菜。
思及于此,洛瓷用公筷子夹了几筷子到淮安王碗里,但因为年纪小,公筷子又是玉质的,是成人用的,小手不太能握得住筷子,姿势有些笨拙,“父王也吃!”
笨拙得十分可爱。
淮安王瞳孔微震,顿了半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小瓷。”
他知道宝贝女儿吩咐鸣翠让厨房那边多做一些合自己口味的膳食,只是自己又吩咐了一下,因而这一桌菜大多数是她常吃的。
她却能从这样少的选择里挑出他平时喜好的口味,甚至是隔得有些远。
原来,小瓷知道自己的喜好啊。
他一直担心她平常对一切漠不关心,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原来,她其实是知道周围事情的吗?她并非是真的对一切都不关心不在意。
这一顿晚膳氛围十分温馨,王府的老人都有些欣慰,还有的更是直接红了眼眶,自王妃去世以后,王府整日冷冷清清,没有丝毫人气,而最应该互相陪伴的父女俩却鲜有交集。
他们每每看到王爷为郡主的性格焦虑,想要去见她却担心郡主抵触时,都无比担忧。
而小郡主自小失了母亲,又不喜与人相处,是冷静近乎麻木的状态,更是心疼这样的小郡主。
如今倒是朝好的方向转变了。
临到用完膳时,洛瓷扯住淮安王的衣袖,“父王,我们以后都要一起用膳。”
“好。”这是再好不过了。
淮安王又对下人吩咐了几句,大致是安排几日后去凌雾山庄的事,把府中事务大大小小都分工了一下。
吩咐完过后,他转头对洛瓷温声道,“父王送你回房休息。”
没有侍女小厮跟随,他牵着女儿的手,在夜色下,沿着卵石路慢慢走着,每一步他都特意放慢,以免她跟不上。
月光洒下来落在二人身上,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仍旧是一大一小的身影,十分温馨和谐。
淮安王嗓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上好的玉饰,听起来十分舒服,此时又与月色十分登对,他慢慢道,“凌雾山庄的庄主是我师兄,你母妃……是前任庄主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小师妹。”
“师父一共有四位弟子,我入门比较晚,排在第三,你母妃玩几年出生,故而排第四。”
说起这些时,他蕴着尊贵凌然气息的凤眸浮现了几缕温柔怀念的神色。
“在我和你母妃确立关系前,大师兄和二师姐就已经确立了关系,他们的孩子大你四岁,在你满月时还给你带了满月礼,就是你脖子上的那只玉佩。”
淮安王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玩笑之意,“这玉佩是成对的,还是师父特意让师兄带给你的。”
“师父让师兄带了话,我拐走了他的女儿,就要让山庄继承人拐走我的女儿。”
“不过,小瓷若是不喜欢,也可把玉佩退回去。”
这只玉佩明显意义不同,承载着许多回忆,包括前任山庄庄主,现任山庄庄主,还包括她的母妃。
然而父王却一点儿也不勉强她,只想要她高兴。
洛瓷能够猜到为何父王会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些,大抵是鸣翠去问徐嬷嬷后,徐嬷嬷又转告了父王。
府里上下对自己就像易碎的玻璃,不愿见到她受一点伤害,更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满足她的意愿。
因为……比起无欲无求、没有喜好的她,他们更想看到任性一些、爱玩闹的她,甚至是再蛮横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