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夫一进门,就被引到了李氏所在的屋内,屋里的柳家三个儿媳妇米氏、金氏和张氏赶紧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等他从药箱里把脉枕取出,放到金氏手腕下开始把脉的时候,她们几个更是屏住了呼吸。
后面跟进来的其他人也不例外。
头发凌乱的柳大树见肖大夫半响没说话,后面还换了一只手,又翻看了李氏的眼睛,顿时就紧张起来,“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柳树根也问道:“大夫,我娘没事吧?”
肖大夫没回答,他仔细把着脉,又问了神情紧张的米氏和张氏几句李氏发病前的事,然后才道:“问题不大,老太太应该是误服了有毒之物,好在她之前已经吐了大半,剩下的再开两剂药吃一吃就好了。”
“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让老太太再多吐几回才好啊。”
“有毒的东西!”
柳家人听到这话大惊,就连站在最后面的佟氏和柳良平也吓了一跳,纷纷开口“娘她好端端的在家里,怎么会吃了有毒的东西?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捡到什么吃什么,是不是晚上吃的饭菜?今天家里的饭是谁做的?”
“三弟妹!家里的饭都是三弟妹做的。”
“我没有下毒!”
今天晚上没怎么说过话的张氏见七八个人都眼盯盯地看着自己,险些跳了起来,“我,我,我虽然做了家里的饭,可都是大伙儿一块吃的啊,你们都吃了啊。爹你吃了,大哥大嫂你们也吃了,盼儿你还吃了两碗呢。”
“再说了,我和当家的也吃了啊,要是有毒那也是大家一块中毒!”
“怎么会只有娘一个人呢。”
其他人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又纷纷猜测,“那是什么缘故?娘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好了!”柳大河见他们吵来吵去没个结果,顿时大喝一声,“吵吵嚷嚷的有什么用,吵了人就能没事?现在给你们娘治病要紧,别的事以后再说。”
“大夫啊,不知两剂药多少银子?”
其他人顿时不敢说话了,但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尤其是不知情的大房一家,生怕听到比三十两更贵的话。
谁知肖大夫却道:“不贵,这个药方都是寻常解毒之物,老夫的药箱里就带了些,一剂一百文,两剂一共两百文。老太太中毒不深,吃上两剂药也就差不多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反而伤身。”
居然只要两百文,柳家人都呆住了。
柳树根早就有心里准备,所以他反应最快,忙问道:“肖大夫,刚刚家里人还请了一位大夫,他说我娘是得了急症,需要吃一整支人参才能治,不然怕是不好。如今你说只要吃上两剂寻常的解毒药,那之前那位大夫是不是骗人啊?”
肖大夫愣了一下,随即怒道:“胡闹!”
“人参乃养身滋补之物,岂可乱用?至于用一整支人参来解毒更是无稽之谈,即便有,那也是少少地用几片,并辅以其他药材。须知凡事过犹不及,老太太这样的情形,若真的吃下一整支大补的人参,反而会一命呜呼。”
“这是要害死人啊!”
“什么?!”
“吃了要死人!”
众人都吓了一跳,“那王大夫人呢?他人哪儿去了,找他去,这人藏的是什么心啊,怪不得一开口就是三十两银子,他是不是个骗子?”
“人已经跑了!”
柳良平拍着脑袋,“是不是一个年纪大的?刚刚我带着肖大夫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头子匆匆出门去了,这会儿怕是都出村了。”
“想跑,”柳大树撸起袖子就往门外冲,“我找他去!”
站在他旁边的柳树桩脸色发白,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一副紧张又担忧的模样。柳大树出门的时候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就险些摔倒在地,等柳大树诧异地望过来,他赶紧站直身子急急忙忙地道:“我,大哥,大哥我,我也去!”
“我跟你一起去。”
“我,我今天心急,我也被他骗了啊。他说他是神医我便信了,一心想着早点把娘治好,我找他去,大哥我跟你一起找他去!”
柳树桩想要走,但柳树根却不答应,他喝道:“树桩,你要到哪儿去?先和我们说说刚刚那个王大夫你是在哪儿找的,哪条村哪户人家?叫什么名?”
“你是在哪儿见到人的?”
柳树桩支支吾吾说不来,“二,二哥,我心急给忘了,但我知道大概的地方,我这就和大哥一起找去。”
“等等,”柳大河突然道:“大树、树根,我看啊今天你们都不用去找了,等你们娘明天醒来之后再说吧。你们娘平安还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定要将这个胡说八道,骗人钱财的人抓去见官。”
柳大树想想觉得有理,于是就答应下来。
柳树根虽然想现在就把人抓住,审问清楚今晚是怎么回事,但觉得爹说的也有道理。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等她醒来问清楚怎么回事,再上门去抓人也好。哎,怪就怪在刚才急着拦住爹给银子,反而把这个王大夫给忘了。
不然刚刚拦住了人,就不用费这事了。
至于柳树桩,他则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不过等他好不容易定下心神之后,却看到他爹柳大河定定地看着他。
他顿时膝盖一软。
难道爹已经发现了?不会的不会的,爹怎么会知道呢?柳树桩顿时心慌起来,下意识地开始躲避起柳大河的目光,就连身子也悄悄地往外挪。如此一来,原本就有所怀疑的柳大河哪里还不明白呢?
他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重重地坐了下来。
恰在这时,肖大夫也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了几样药材,嘱咐道:“这药先用水泡上一刻钟,然后再煮,三碗水煮做一碗水。等老太太吐完,就喂她喝下去,切记喝完可就不能再让她吐出来了,不然还得喝。”
“等明日再喝一剂,就好了。”
金氏正好站在肖大夫旁边,赶紧伸手接过,然后对米氏和张氏道:“大嫂,三弟妹,那我就给娘熬药去了。让娘将肚子里害人的东西吐干净的事,就拜托你们两个了,早点让娘吃药,早些安心。”
米氏和张氏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氏开口问道:“大夫,你说的催吐,我娘现在睡着了,怎么让她吐出来啊?”
还没等肖大夫开口,站在门口的柳盼儿突然道:“我知道,要喝腌菜水!”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莫名的兴奋,“大夫,喝什么会吐我知道,就是腌菜坛子里面的水,上回那谁家的吃了老鼠药,就是这么治好的。”
“家里有好几个腌菜坛子呢,我这就舀去!”
“大夫,一碗够不够?”
不等肖大夫回话,柳盼儿又道:“要不还是多喝几碗吧,反正都是要吐的,吐干净些对奶也好呢,我这就把坛子搬来。”
“盼儿,我去帮你。”柳二丫也跟了上去。
腌菜水那东西柳二丫也知道啊,小时候不懂事的她曾经喝过一口,虽然马上就吐了出来,但一直到现在柳二丫都觉得嘴里还留着那个味呢。奶如果真的喝下去好几碗,估计一整年都不会想要吃腌菜了吧。
那可真是活该!
看了一晚上戏的柳二丫已经明白了,盼儿之前说的没错,这事就是三叔弄出来的,至于奶知道不知道,八成也知道,不然她怎么会刚好就吐了呢?
还三十两,要吃一整支人参才能好。
就是想骗他们家的银子!
要不是盼儿来告诉他们,恐怕家里的银子已经被他们拿走了,而她爹被骗走了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盼儿,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王大夫要抓,可是三叔和奶也不无辜啊,没准三婶她也知道呢,不然她今晚怎么都不敢说话?”
“就是亏心呢。”
“二丫你说得对,你等等我。”柳盼儿紧走几步进了厨房,然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出了几个坛子,她拍了拍最里面那个落满了灰的,对柳二丫笑道:“二丫,这坛子腌菜还是去年做的呢,又酸又苦,还有些臭。”
“我们就把这坛子腌菜水拿去给奶喝,保准她喝了之后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他们想骗人,那我们就恶心回去。”
“二丫你闻闻。”
柳二丫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我不闻,盼儿我信你,我们赶紧搬过去吧,然后过去之后我们就让三叔三婶喂。这样等奶醒来,怪的也是他们两个。”她觉得以奶的性子,醒来之后如果发现是她们两个孙女喂的,恐怕要坏。
“二丫你这主意好!”
柳盼儿更高兴了,她弯下腰和柳二丫一人抬着一边,“这回让奶多喝两碗腌菜水,我看下回他们还敢不敢害人了,三十两银子,亏他们想得出来。哼,家里的银子,好多都是我爹挣的呢。”
“等下就让三叔去喂,等奶醒来就怪他。”
作者有话要说:很晚了,虽然没写完还是先更,等周末再调整一下作息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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