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不安地吐着鼻息,数百铁蹄急促踩动,绕着众人缓缓转圈,枪头却是始终指着他们。
夏侯醇一抬手,蹄声便骤停,众骑兵不甘地收起了兵刃,只是兀自不肯散去。
苏异也大概领会到余不饶的用意了,自己这一边全是年轻人,甚至还带着芷鸢姐妹和央奈这样尚显稚嫩的少女,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苦榆大师,还是个慈眉善目的憨厚之人,实难入人法眼。
夏侯醇要是没这个心眼,那反倒是该苏异斟酌一二了。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各自露一手,而由余不饶来开这个口便是最合适不过。
“这是什么意思?”苏异顺势说道:“夏侯大哥是看我们年纪太小,想试探一下我们有没有资格玩大人的游戏?”
“跟年纪可没多大关系…”夏侯醇毫不避讳道:“小兄弟若是真心想去西域搅局,最好拿出点能让我这些弟兄们信服的实力来。”
在他看来年纪的确不是主因,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那我便露一手给你们看看吧…”苏异点了点头,接着抬手准备结印。
夏侯醇早知他是仙修,见到手印也不觉得稀奇,面不改色,只平静道:“祭旗。”
便见四方皆有两骑各执一杆,左右分行拉出了一面巨幅旗帜,上面印着一圈又一圈的古怪符文。
苏异被横在四个角落的四面大旗所包围,顿觉身周的灵气一滞,几乎与自己失去了沟通。如此一来,他能借到的天地之力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东西的原理和“四门锁仙阵”大不一样,但对仙修的遏制效果却是相同的。
“这是从西域贼人那抢来的玩意儿,叫做‘无神旗’,被它围上,就算破法境的仙修来了怕是也要吃大亏。”
夏侯醇倒也并非故意炫耀,他只是觉得祭出旗阵来对付苏异这样的年轻仙修,已是欺负小孩了,如此解释一通算是找回点面子。
“多谢提醒…”苏异放下了结印的双手,说道:“不过我们这些人里头其实并没有多少仙修,也就…两个而已。剩下的,大多都是妖族…”
“大伙们,你们又有机会打架了。”
他话音一落,身周便多出了白狼雪虎各两头,巨大的身形占去不少地方,眼瞳几乎就要戳到那枪尖上去。
夏侯醇的着一队人马显然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此时眼里虽露惊色,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稍稍后退了几步,严阵以待。
余下三人也纷纷摆开了架势,然心素的那把巨大镰刀个头比她人还要高,煞是晃眼。
唯独苦榆双手合十,依旧没有丝毫要参与的意思。
“这才算有些看头…”夏侯醇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意。
谈笑之间,苏异的拳头已到了跟前,迎着他刺出的一枪,双手化作一对狼爪,不惧枪刃的锋利,将枪头紧紧扣住。
夏侯醇就势抡起了长枪,腰背一倒,连带着将他抛向了身后,重重甩向地面。
苏异立马撒手,却见夏侯醇双脚一夹马腹,单手提扯缰绳,身下战马随即仰身扬蹄,扭过了身来。
未等苏异落地站稳,他便刺出了又快又狠的第二枪。
见这一枪来势凶猛,苏异索性双掌向下一托,打偏了长枪的同时将它带向了地面。
却不想夏侯醇膂力大得惊人,竟将半个枪身都给刺进了地里。
他十分果决地舍了这长兵刃,抽出悬挂在战马身侧的大刀,纵身跃出,当空劈出一刀“落砍式”。
这种从马身上跳落借力的招式,只能用一次,但在战场上却非常管用,常常都是奔着一击毙命去的。
苏异徒手接刀,是真正的空手入白刃,狼爪紧握刀身,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他感受着大刀上传来的力量,大致能猜出夏侯醇练的是非常纯粹的外家功夫,以肉身的强度来判断,估摸着修为已到了破法境。
事实上,参军之人绝大多数练的都是外家功夫,原因无非就是皮粗肉糙能抗揍,战场上刀剑无眼,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外家高手虽不如内家高手那般能以气化劲,也不如仙修那样有翻江倒海之能,但却胜在肉身强悍,能以法内境的修为硬抗破法境的一击。
此外,外家功夫门槛低,易修炼,进展快,只是成就终有限,便难免要被人称作“莽夫之择”。
横练外家功夫需要大毅力,天资不出众,自然要靠勤勉补足,那样的过程枯燥乏味,且不能有一丝懈怠,也不知夏侯醇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将外家功夫练到了破法境,苏异自认没有这样的毅力,便忍不住赞道:“夏侯大哥好功夫。”
但对于夏侯醇来说,被一个小辈夸奖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眼下胜负尚未分,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嘲讽之意。
可他心中的不快没能持续多久便被打散了去。
只见苏异的双臂忽地泛起了微微的红光,阵纹浮现于皮肤上,接着火光乍现。
他的双手猛地燃起了烈火,攀上了被自己夹在掌中的大刀。
夏侯醇连忙抽刀回身,却见苏异那对燃着火焰的拳头又挥了过来,蹿出的火舌沾上了自己的皮肤,滚烫得很,他当即对苏异的实力有了判断。
苏异正想继续试一试身上那些火阵的威力,却听夏侯醇已经叫停,问道:“小兄弟还有多少手段没有施展?”
双方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此时互相都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若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聊上一聊,倒能省不少事。
苏异想了想,答道:“我…其实还没开始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