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起一个人的存在就是一桩罪?
无价跟至宝不懂。
“主人……”
归归娇躯微颤,头抵着地,只做最后的祈求,她已经从东凤国逃出来,不可能再回去,光明神殿为了抓住她又布下了天罗地网。
除了白凌的身边,她无处可去。
安静的月色,夜风都显得冷清,白凌并没有出声,归归也依旧跪着。
似乎要这样等到天亮。
远方天空有光芒在闪烁,似乎是短暂的烟花,但是洛坦城怎么会有人放烟花,“是打起来了吧。”无价打着哈哈,试图活跃着气氛。
“打得还很激烈呢,看着像是赤玄级的高手。”
至宝也看了一眼,“是很激烈。”
只是两人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奇怪。
风声在变。
普通的玄者,以修体御剑为主,玄力浑厚但内敛,可与赤玄对打的那股力量,并不似玄力,更像是无所不能的天地灵力。
只是这股灵力虽浓郁却很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然而主人似乎借着强势的灵魂之力,不断召唤来方圆百里的天地灵力,以此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景象。
漫天肉眼难以捕捉的光点在朝战场中心不断聚集,洛坦城内的黑色植物因此变化而在簌簌抖动,风声在黑夜里变得尖锐,天空没有预兆的下起了暴雨,躲藏在黑色植海里的妖兽都在不安的乱窜。
这是因天地灵气的失衡,导致了这一片气象的变化。
这简直闻所未闻。
“这得是怎样的妖孽才能做到。”
现今世人很难有修灵的体质出现,就是因为灵魂之力的问题。
武者能达到灵境已是极好的天赋,但修灵的最低标准便是灵境,可从眼前的异象来看,召唤这股力量的灵魂境界至少是天境。
甚至更强。
这到底是什么人。
无价跟至宝都很好奇,“这次来洛坦城内有这个灵魂境界的也没几个吧,主子算一个,叶问儿应该是天级,算一个,其他如镇南王他们不修灵力,排除在外了。”
“还有一个。”至宝说,有一个人,灵魂境界跟主人一样。
无价提到这,哈哈笑着说,“不可能,阿九姑娘又不会用这股力量。”
白凌抬眸凝望着天空,深邃黑亮的眼瞳掠过浅浅的浮光,天空那一段短暂却持久的烟花,似以生命在燃烧,光芒越来越盛。
白凌的心脏倏然攫紧,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在心尖蔓延,他蹙紧眉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时,是母妃死的时候。
现在……
眼前莫名其妙的闪过那一张倔强的小脸,那一双清亮的眼眸盯着自己,偏头带着几分打趣说,“这么大的人还怕老鼠。”
天空烟花越来越盛,白凌心头的不适更深,他忽然抽出腰间的墨色长笛,暴雨下三声急奏,悠扬清脆,带着某种命令传遍整座黑色植海,原先暴躁的群兽倏然安静了下来,而后仰头望天,对着同一个方向发出吼啸。
啸声冲破雨幕,令大地微微颤抖。
众人闻声变色。
归归身为百毒兽,也抑制不住笛音下的威压,娇躯颤抖得更厉害,无价离她近,教她捂上耳朵,然而这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命令,捂住也没用。
就在这时,黑色植海分出一条通道,一头浑身雪白的巨兽踏步而来,那是黑色植海最强大的兽王,形似狮子,尾似长蛇,长着三颗头颅的“三头狮蟒”,雪白的身躯在黑色植海透着圣洁的光。
白凌踏步而上,立在三头狮蟒的背上。
在白凌的命令下,三头狮蟒展翅飞向高空,转眼,就在数百米外。
无价跟至宝见状疾步跟上。
归归艰难的跟在身后,无价对她说,“化形吧,我带你走。”
归归被光明神殿的人追杀了数月,身上的伤口好了撕裂,撕裂了又好,一身灵气早在反复的折腾里消耗殆尽,此时维持着人身需要消耗的灵力对她来说,已经很困难。
但望着早已经远去的身影,她微微摇头,“主人会怕我。”
无价不好在说什么,随了她去。
……
容九说不出自己此时的感受是什么,迎着沈霖轩的七星剑她抵挡得很吃力,可心头就是有一股不服气的劲。
凭什么她就要永远跟在他身后。
凭什么在沈霖轩面前,自己永远都要低一个头。
还曾记得当年父母为她定下与沈霖轩的亲事时,她偷偷站在练武场偷窥他练武怀着满心喜悦的那天,沈霖轩站到了她面前。
以一把木剑指着她。
“我母亲说,我今后要娶你为妻,我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你得先跟我打一场。”
她看过好几次沈霖轩与其他人对打,心底犹自羡慕得不行,想着自己终于有一次机会了,就拿了一柄木剑,在手里挥了挥。
心情紧张又怀着一点雀跃说,“请请多指教。”
沈霖轩面无表情的点头,木剑下,他并没有使用任何玄气,仅是一剑挥来,就轻松的打落了容九的剑。望着地上的剑,小容九僵了僵身子。
“再来。”
“再来。”
“再来。”
接连木剑无数次被打落,容九的手背已经高高肿起,连握着剑都是困难的,所以她被打落的频率越来越快。
夕阳西下,十二岁的沈霖轩俯视着六岁的她,“你太弱了。”
“根本配不上当我的妻子。”
他将木剑丢弃在地,远远的走开。
昏黄的夕阳,火烧的夕云,小容九呆呆的坐在地上,抱着木剑无声的哭泣。
……
成亲前夕。
她去见了他一次,身穿嫁衣的她,站在沈霖轩的面前,倾城绝色,她微笑仰头望着台阶上的男人,“为什么答应娶我?”
沈霖轩淡淡的回眸,疏离的眼中始终没有她的身影,“父亲说了,娶了你,我才能娶玉清。”
“只是这样?”
“是。”
心碎的感觉是如何呢,就像是站在漫天星空下,兴奋的喊着身边的人一起欣赏美景时,回头一看,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最后连星光都没有了。
只有一间窄小的屋子,还有独自陷在回忆里的自己。
容九将一柄陈旧的木剑取出,指着沈霖轩说,“我们再打一次。”
沈霖轩望着那柄木剑的眼怔了怔,鬼使神差的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