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买保险,买养老吗?你们这儿给不给五险一金。”
汉子与老牛都诧异地看向了容九,都不是很明白容九问的是什么,“养老”是什么,“五险一金”又是什么。
老牛两眼疑惑。
便是汉子也差不多神色。
瞥见对方眼中的诧异与茫然,容九反应过来,不是。
她敛了失望,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唐突了。”
容九这话问得意外,结束得也很不着头脑,不过在场的人都是惯会装傻的高手。
见容九自发结束话题,语气间一股不愿再提的失落,那就一个个都掠过了这话当作没有发生过。
气氛如常。
唯有白凌视线淡淡地掠过了汉子,也不知是否是汉子的错觉,白凌这一眼极致冷淡,漫着一股子的敌意。
不过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白凌就收回了视线,朝着他们刚指的路,大步迈开。
来得快,去得也快。
战向阳在白凌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上,经过年轻汉子身边时,对这一身大绿之色,给了一声真心实意的评价,“您的品味很独特。”
年轻汉子道:“都这般说。”
战向阳点点头,“很是感谢。”
汉子:?
在这冥界荒原之地,无论是什么样的建筑都会被掩埋在漫天的黄沙黑雾之间,隔着数米之外就很难看清楚远处的情况,换了个视力差一些的,还会与身旁的魂给撞上。
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可走远一点,却也是雌雄难辨,人畜不分。
然而,
这样突兀的油绿绿,却是一眼就能彰显出他的存在。
即便是立在村落之间,也有着叫魂不容忽视的亮眼。
在刚才差点迷路之时,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出来,这可真是太贴心了。
“……”年轻汉子听了这话,半晌没说话。
战向阳冲他颔首示意,便错身而过。
铜钱趁汉子发愣的这个功夫,也赶紧地拉着大佬跟上了战向阳。
年轻魂被拖着,自是没能落单,但走时,依旧与绿色汉子打了一个招呼。
等人走远了,老牛才开口,“他们刚才真的迷路了?”
年轻汉子脱下了帽子,盯着战向阳的背影目光微眯,语气间早已经没了刚才的迷惘,多了一丝戏谑清亮道:“谁知道真假。故意甩一个迷障当作没认出我们身份也不一定。”
老牛甩了甩尾巴,也是。“不管怎样,没出事便好。”
人走了就行。
汉子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随着几人走远,落在容九身上时,一闪而过一抹精光。
……
“他是什么人。”
走远之后,铜钱向身旁的大佬问出了心间的疑惑。
年轻魂的动作没有藏藏掖掖,他对对方的两次招呼,不止铜钱,战向阳跟白凌也都看见了,从这两方的互动来看,他应是认识这位。
也可能是他们这些人之中,唯一知道对方身份的。
听到了铜钱的话,年轻魂看了铜钱一眼,还是不习惯与人接触的他,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道:“幽冥殿,百里狱司。”
容九眼皮微动。
铜钱变色,“狱司?掌管地狱三头鸟的狱司?”
年轻魂想了想,想说这百里狱司,他与第一层地狱的那些狱司不一样,作为唯一一个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百里的能力可非寻常鬼魂能比。
更非寻常狱司能媲美。
若非因为冥主之位有所归属,而他自己本人也没有夺位的野心,事实上,在一百年前,这儿的冥主之位最大的呼声应是他。
甚至,今后的也应该是他。
只是在冥主继任之后,这个人就退居了幕后,不仅不再地狱作乱,反而还领着兄弟投奔了冥主,领了一个大狱司的头衔,可能这冥界也不会安定得这般快速。
至少也要有数千年的战乱要经历。
自然,这其中也脱离不了新任冥主的手段,这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与百里乃是同类人,上一秒谈笑风生,下一秒杀人碎尸,也是干得出来。
许是臭味相投,这两个人联手之后,便以区区一百年把冥界所有不听话的鬼魂给镇压了下来,故而才有现在的幽冥殿。
而在这地狱之中,事实上许多人都觉得是有两位冥主的。
一位是住在杏子树那家的那位。
而另一位便是百里狱司。
只是百里从不承认,始终以杏子树那位为尊。
即便有人在其中挑拨,也始终没能成功。
这位狱司,是不同的。
年轻魂在心底过了一遍关于百里的经历,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告诉铜钱这个人的非凡,可迎上对方单纯又充满了期待的眼神,满心的话语,最后化为了一句,“嗯,幽冥殿的狱司。”
容九:“……”
铜钱听了这话,神色变得十分难看,狱司啊。“那他岂不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可笑,这人居然还当着我们的面说笑,怕是这会儿正聚集人手在抓我们吧,我们居然还跟对方说上话,还对上眼睛了,这人可不能看鬼眼睛。”
若是见了,这阴兵能够循着灵魂的感应找过来。
属于追踪的一种术法,铜钱也会。
铜钱脸色极其难看,越想越是不安,不时地回头看去,只担心那绿油油的一人一牛会追过来,想到这,还惦记着“对眼”一事。
容九沉默了半晌,低声说:“好似……”
“嗯?”
铜钱闻声看过来。
容九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你也是鬼。”
铜钱:“……”
“对!”铜钱忽地哈哈笑了起来,“对啊,我也是鬼,我怕他做什么。”
容九嗯了一声,“是啊,可能是孤魂野鬼都怕官吧,毕竟没身份。”
一句话成功地让铜钱涌上心间的喜悦瓦然而解。
整个魂都显得有些挫败。
战向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否该如此安慰,故而只轻轻地拍了一下,说:“你这身躯的脑子怕是不太好用。”
“若是出了外界,能有一个更合适的,可以着手换换。”
说完不等铜钱反驳,战向阳说:“他如果要逮我们,在刚才就已经动手,不必给我们指路放行,而且,”战向阳顿了一顿,看向了铜钱的眼睛,问:“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战向阳唇角微勾,转头间,将视线投向了身后,他的声音很飘忽,在冥界的阴风浮动下,破破碎碎的,带着几分阴森感。
“除了我们,其他人有没有出来过一个。”
铜钱怔住。
他僵硬地回过头,漫漫黄沙路上,空旷的一条街道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再有第二个人或者,鬼。